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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虽然她不问了,却没少多话的人,左贺那张严肃的脸很快出现在陈鹤年身边,他说:“与鬼结契,危险重重。”
  “你定的是什么契,可有能法子能解?”
  “我不知。”
  “不知?怎么会?”
  “闭嘴吧。”陈鹤年淡淡说,“用不着你来操心。”
  左贺有点烦人,陈鹤年不想被他打搅,就加快两步跟上了赵翠翠,他手臂现在还被那根触手缠着,触手是黏在他身上的,黏糊糊的,这感觉让他不太适应。
  赵翠翠带他们过了桥,经过梯田,到了一条小河边,草边上有石头堆起来的小阶梯,下面是河床,很多石头。
  河里还有一男一女,年轻稚嫩得很,他们看过来,赵翠翠走过去介绍:“那是我的好姐妹,曼曼,另一个是王麻子。”
  水里头的男女仰起头,“阿奶没说啥?”
  赵翠翠说:“是客人咧。”
  “哦。”
  周曼曼正是一开始那个要毒死他们的姑娘,现在和王麻子笑着朝他们说:“你们好啊。”
  赵翠翠跟曼曼说:“借我一个鱼篓呗,想给客人做鱼吃。”
  “用吧。”周曼曼回答,看着陈鹤年他们又笑:“他们这样子,能捉得到鱼么?”
  “这不还有我么?”赵翠翠很爽快地笑,下面的水到了人的膝盖,她已经欢快地下水了,溅起了一个小水花,她在水下喊:“要吃鱼得动手抓,快下来吧!”
  陈鹤年没动,他只是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姜皖和左贺下水了。
  “他咋不来?”赵翠翠问。
  “他怕水。”姜皖如是说。
  周曼曼听笑了:“哪来的旱鸭子,这都怕!”
  “没得事。”赵翠翠说:“咱人多,也够了。”
  陈鹤年就坐在岸上看那水波被荡起一阵儿又一阵儿,他倒不是喜欢一个人冷清清的,只是这些事对于他而言,有点麻烦。
  而他讨厌麻烦。
  他在岸上,能闻见阳光烧水的蒸汽味,接近晌午,太阳也越来越来烈,他两侧是草丛,阳光就打在他头顶,有风吹得暖暖的,就是眼睛都要花了。
  他手上的触手突然动了。
  陈鹤年有明显的感觉:“你又要做什么?”
  它从手臂上移下来,陈鹤年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触手伸到了自己脚边,陈鹤年就坐在石头上,然后,它咚一声直接扎进了石头里,一定是弄出了一个洞。
  陈鹤年说:“这石头你看不顺眼?”
  触手扎出一个洞也没停,还在往旁边划,一个圆弧接一个圆弧,能它划完,它就浮在表面端详着,在等着什么。
  原来是在等风,一阵大风吹过来,不仅吹掉了石头屑,还把岸上姑娘们送的花都吹进了水里,河水上被天意洒下了小黄粉,石头的粉末散干净,陈鹤年也知道它在做什么了。
  原来,它在石头上刻了一朵花。
  一朵不够,它还是在刻,还是十八朵,一朵也不少,简直是在陈鹤年身边弄了一个花圈,把他变成圈里的“唐玄藏”了。
  陈鹤年目光一滞:“你这是又从哪里学的?”
  它是个执拗的鬼,触手圆润地弯回他的面前,顶端只有一根手指的宽细。
  陈鹤年没忍住,伸出一根手指,这样的它一点也不可怕,触手感应到,立马伸过来,用顶端碰了碰他的指头,很滑,是凉的。
  这一碰,它就打了转,离远了,它的身形顿时胀大了好几倍,黑色的触手冒出了白色的烟,顶端变得好红,它带着一身尖锐的刺,扭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鹤年被它刻下的花朵包围着,他坐在花圈里,不管往哪看,眼睛总是能看见。
  好烦人。
  这鬼好烦人。
  陈鹤年屈着膝盖,那脸埋进臂弯里。
  直到一泡水溅在了他的脚边,水声叫他抬起头,有人从水里上来了。
  “不无聊么?”姜皖问他。
  “你怎么上来了?”陈鹤年歪过头。
  “怕你无聊。”姜皖回答:“也不全是,那两个小姑娘说要比谁抓得鱼最多,输了的晚上要在这寨子的所有人面前表演跳舞。”
  陈鹤年说:“我没参与。”
  “胡说。”姜皖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才发现下面是镂空的,又站了起来,怪异地看着地上的刚刻的图案,然后接着说:“我们可是一起的,输了你可跑不掉。”
  陈鹤年瞪了她一眼。
  姜皖觉得冤:“怕什么?左贺他眼尖下手又狠,咱们输不了的。”
  “这里其实还不错,就当放松休息,也不赖不是?”
  陈鹤年说:“不怎么样。”
  看到田地,高山,看到湛蓝的天,陈鹤年就会想到以前的家,他只记得有许多田,田里一到夏天,里面就有蝌蚪,蝌蚪在稻谷下面游,圆脑袋,小尾巴,剩下的,就只有害人的黄皮子,它们从田里钻出来,梦里也是奔着把他撕碎来的。
  陈鹤年没说话,没过多久,水里的男男女女都上岸了。
  王麻子和左贺手里提着鱼篓,往岸上一比,赵翠翠这边要多了一条,全是黑色的鲫鱼,活得好好的,是徒手抓的。
  赵翠翠高兴地说:“好咯,中午可以吃鱼咯,回去做饭吧,我们这还有酸汤呢!可好喝!”
  “晚上见哈!”周曼曼和王麻子先离开了。
  赵翠翠把鱼篓直接背在背上,“哎?”她突然朝地上一指,“这地上咋长花嘞?”
  其余人都凑上去看,看完又看向陈鹤年,陈鹤年被盯久了,有点不高兴,他站起来。
  “别看了别看了!”姜皖立马叫了起来,指着陈鹤年,“石头看见他都开花了!我们再看还得了?”
  陈鹤年恨不得把姜皖直接推进水里去。
  左贺说:“别说了,他会不高兴的。”他以一副宽慰的神情对陈鹤年说,“其实喜欢这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刻这些,你的手一点都没抖,很厉害,适合学我南派的剑法。”
  陈鹤年终于忍不住了,呵了声,板着一张脸,扭头就走了。
  他走的急,后头赵翠翠再追:“真生气了?”
  “下次就当没看见,成不?”
  陈鹤年依然不说话,他那嘴巴是个铁嘴,别人是掰不开的。
  身后的人还一句接一句叽叽喳喳的,回到赵翠翠的家里,就开始忙活起午饭来,赵翠翠说阿奶中午不回来,她招待客人决定做个三菜一汤。
  赵翠翠叫他们在桌上等着就可以,一切都由她自己包办了,左贺心里觉得过意不去,就跟在厨房里打下手。
  一道红烧鲫鱼,放了姜葱和红辣椒,一盘小青菜,一碗小炒肉,还有她说的特制酸汤。
  先喝汤能开胃,菜都已经上来了,赵翠翠又急冲冲地跑回厨房,再出来还端来了一个小盘子,也是一条鱼。
  赵翠翠把那碗鱼摆在了陈鹤年的面前,陈鹤年说:“什么意思?”
  这条鱼还去掉了头,只有鱼身,怎么?咒他呢?
  赵翠翠擦净手,上桌说:“他们提前告诉我咯,你挑食,这么多人吃一条鱼,你肯定不会伸筷子咯,所以给你单独做了一条,吃吧,我们这里的鱼可好吃了,我的手艺也是寨子里数一数二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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