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男人清隽的侧脸隐匿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的光线下看不清表情,只见他伸手提起副驾驶座上的东西递过去:“拿走。”
陈清也的视线本能地落在上面。
是刚才阮舒池回来时手上提着的那个印着药店logo的塑料袋,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出里面是两盒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油。
“不用误会,我只是怕营销部少了一个能干活的人,耽误项目进度。”
夜色里,男人嗓音低磁淡漠,比挂在天上的那轮孤月还要冷寂几分。
陈清也面色微顿,思量几秒以后微笑着伸手接过来:“谢谢阮总,那回头我把钱转给您。”
她不想得罪他,但也不想欠他什么。
她的回答像是在阮舒池的意料之内,男人扯了扯唇,级淡地嗤了声收回视线。
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陈清也收回视线没再开口,轻轻关上车门。
动作礼貌又疏离。
几乎在下一秒,那辆车就带着怒意飞快驶入夜色。
原地,陈清也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脱下那双折磨的高跟鞋,跟袋子一起提着转身一瘸一拐走进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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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车少,刚开出去不到两公里,阮舒池便猛地踩了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
他靠在驾驶座上,有些烦躁地用力按了按眉心,试图压下胸中那股横冲直撞的情绪。
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情绪越压制就越强烈,像是有什么东西挣扎着破腔而出。
他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联想到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个同样漆黑的夜晚。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静静吸了一口。
直到尼古丁混着烟草味吸进肺里走了一个来回,阮舒池才觉得那股翻涌着的、横冲直撞的情绪得到了暂时的缓解。
车窗缓缓降下,阮舒池轻轻眯起眼盯着窗外浓稠的夜色缓慢地吐出烟雾。
当初分手,他们一个回了京市,一个远渡重洋,天南海北都是奔着老死不相往来去的。
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他甚至都很少会主动想起她。
他也不知道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究竟是从何而来,更不清楚今晚的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
像是突然着了魔,理智起不到丝毫的作用。
淡青色的烟雾的沿着骨节分明的指尖徐徐攀升,男人的喉结用力滚了滚,脑中突然想起今晚在楼梯上的一刹那。
他原本没想抱她的,只想拉她一把让她不至于摔下去,可触碰到她的瞬间像是突然唤醒了遥远的肌肉记忆,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掌心隔着薄薄的布料握着那截细腰时的触感,像极了纠缠那两年里,他无数次在她身后失控冲撞的时刻。
他拧着眉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试图压制住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冲动。
阮舒池清楚地记得,上一次产生这种不受控制的冲动还是在五年前。
那晚他第一次试图摆脱母亲的控制,尝试反抗,具体的原因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在距离市区两公里的高速路口被赶下车。
因为受台风影响那天雨下得很大,很多餐厅和便利店都早早关了门,他走了很久才看到一家亮着灯的餐厅。
他本意是想去借个手机打电话叫人过来接他,可不知道为什么走进去以后便改了主意。
他记得餐厅里的那个女孩当时被他吓得不轻,但听了他的请求以后还是心地善良地帮他做了一份意面。
说实话,那份意面的味道十分普通,甚至算不上好吃,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之后他居然频繁地想念那个味道。
偶尔开车也会有意无意地路过那家餐厅,只是没再见过那天晚上帮他煮面的女孩。
——直到两周后的港大校庆。
阮舒池依稀记得那是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正逢港大百年校庆,他作为年级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发言结束后他抬起头视线不经意扫过会场,一眼就看见坐在下面第三排素面朝天,眼神却亮晶晶的女孩。
她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长相,但是很奇怪,他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他几乎瞬间就认出底下坐着的这个穿着朴素的女孩,就是两周前雨夜在餐厅里给他煮了一份意面的女孩。
校庆结束后他让人打听了才知道,她叫陈清也读大二,是从京市来的交换生。
原本故事到这就该结束了,但谁也没想到一个月后会再次偶清。
那天晚上阮舒池在一家酒吧应酬,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离开的时候刚好看见吧台附近,酒吧老板和一个穿着朴素的女孩正在争执。
“我这个月满勤没有一天请假为什么不给我工资?”
“你自己想想你自从上班给添了多少麻烦?远的不说就说今天,陈少让你跟他喝杯酒怎么了,你就那么清高?最后还不是酒吧替你赔了两瓶好酒。”
女孩倔强地回:“我是服务生又不是陪酒的。”
老板欲言又止:“行了行了,我不跟你争,我也是看在你是个学生的份上不跟你计较,拿着这些工资赶紧走吧,明天不用来了。”
见状,女孩的态度也强硬下来:“我走可以,但你要把工资如数给我。”
老板也没了耐心:“没有没有赶紧走,你得罪了多少客人,没让赔酒吧损失就不错了。”
“你——”
陈清也气不过刚想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刚才还没好气儿的酒吧老板瞬间变脸:“哎呦,阮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阮舒池:“刚应酬完准备走。”
说着,他偏头扫了站在一旁的陈清也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酒吧老板脸上:“这是怎么了?”
酒吧老板有些为难的“嗐”了一声,避重就轻道:“让阮少见笑了,这不是这姑娘得罪了陈少,我也没有办法留她?”
陈清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勇气开口道:“我走可以,但是你得把全部工资给我。”
“这……”
酒吧老板看了看陈清也,又看了看阮舒池一时拿不准主意。
按理说阮少不是个会管闲事的人,难道是这姑娘跟阮少认识?
踌躇的功夫,就听见阮舒池淡笑着开口:“李老板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几千块钱,欺负小姑娘也不嫌跌份儿?”
酒吧老板也不是个傻子,一听阮舒池这么说连忙陪笑:“嗐,哪能啊。”
说着连忙又从柜台里拿出另一个信封递给陈清也:“一共六千你数数。”
有阮家人撑腰别说是六千,就算是六万他也得给,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跟阮家这位是什么关系。
陈清也感激地看了阮舒池一眼,随后伸手接过来低头仔细点数,确定没问题以后才点了点头。
阮舒池收回视线,轻笑了声:“那我们就不打扰李老板生意了。”
酒吧老板点头哈腰:“阮少慢走。”
陈清也松了口气,一路跟在阮舒池身后走出酒吧。到了门口,她礼貌开口道:“谢谢阮学长帮忙。”
闻言,阮舒池有些意外轻轻扬了扬眉:“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