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两人等网约车的间隙,南蓁忽然主动问:“思卉,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思卉咬了咬唇,到底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就是想问,万一这次投资也没谈成,咱们又从剧组辞职了,那后面……”
她没继续说下去。
夜风微燥,却比白日里的酷热要好受许多。
南蓁站得累了,俯着身撑在拉杆上,风把她挽起的头发吹得有些乱,几缕碎碎的发丝顺着她的脸颊在颈下飘荡。
她看着思卉不安的神情,眼神温柔,有些朦胧。
“蓁姐...”
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直起身来安慰地拍拍思卉的肩膀,柔声说:“放心吧,我会搞定的。实在不行,咱还有老头子可以撑一段时间,总不会让大家流落街头的。”
思卉跟着她这么久,知道她从来不说大话。
既然她都说不会让他们失业了,她瞬间就不焦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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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到家已经不早了。
南蓁看了眼时间,还是拿出手机找到宁盼的电话,拨了过去。
刚才在路上她没对思卉说实话,但想来他们心里应该都清楚。这半年来,纪念美术馆虽然在她的努力下看似起死回生了,但实际账目上的数字已经撑不了多久。要想继续维持经营,没有新鲜的资金注入是肯定不行的。只可惜大环境如此,愿意做风险投资的人越来越少。南蓁表面上一直云淡风轻,好像看不出事态严重,可实际上要是再想不出办法,美术馆恐怕就要关门了。
她这次着急赶回z市也是为了这件事。
宁盼是她的大学同学,两人上学时关系一般,后来出国又在同个城市遇到,联系才慢慢多了起来。宁盼是典型的富家女,气质优越,有点傲慢,但她认识的有钱人多,里面说不定有人愿意出钱投资美术馆。
接连打了两个电话过去,宁盼一直没接。
南蓁盘算着要是今晚打不通,干脆明天直接去找她好了。
这么想着,第三通电话的等待音即将结束的时候,宁盼终于接了。
“喂?南蓁?”
南蓁听见声音,已经放下的手又抬起来,“是我。”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上瑜伽课,手机没在身边。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有事找我?”宁盼那头很安静,好像是在更衣室。
南蓁不太会求人,开口时难得感到些不好意思,“嗯,就是想问问你,上次托你帮我问的事有进展了吗?”
“上次?你说美术馆啊。”
“对。”
“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呢,你跟那个美术馆到底有什么渊源呀,值得你这样去拉资源?”
宁盼说:“我都找人算过了,那地方规模一般,最近的人对艺术欣赏这方面的兴趣也不大,正经投资没什么意义。我身边这帮人手里虽然是有点闲钱,但谁也不想做亏本的买卖呀。”她停了停,“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在宁盼之前,南蓁已经找过几个投资人了,得到的回答跟她的大同小异。
虽然料到了会是这个答案,但她心下还是沉了沉,“没关系。对了,我最近回了s市,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来馆里转转。”
上次请宁盼帮忙找人的时候她就说要来馆里看看,正巧碰上她进了组,这事儿就被搁置了。
宁盼以为她是还不死心,在那头顿了顿,“你还真是执着呢。要不这样吧,我有个高中同学,家里有点背景,要不我帮你问问他感不感兴趣?”
南蓁一听事情有转机,也没来得及细想她说的背景是什么,忙不迭就应下了,“好,那你再帮我问问。”
说完她就准备挂电话,被宁盼连声叫住。
“等等、等等。”宁盼说,“我都帮你这么大忙了,你也不说请我吃个饭啊?”
南蓁着实忘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约一下。”
这邀约来得有点微妙,宁盼觉得自己更像上赶着的那个,不由端起了架子,“得了,等我先把你这事儿给办好再说吧。”
南蓁也不勉强,“谢谢你,宁盼。”
宁盼这一次的办事速度倒是很快,不出两天就来电话说人家答应面谈了。
不过她这两天要飞一趟韩国,要是等她回来再一块去的话,可能要半个月之后。
南蓁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对方在这半个月里有什么意向变动。
宁盼说让她一个人去见面,将对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都发过来了。
南蓁打了个电话过去,很顺利地就约到了人隔天见面。
正巧这周有批新的油画进馆,她本想带人到馆里去看看,但又怕这样显得太功利,便约在了美术馆外的一家咖啡厅。
周四的上午,咖啡厅里只有零散几个客人。
南蓁选了个窗边的位置,从这里能看见街对面美术馆的白色圆顶,她一直觉得这个设计很有艺术气息,说不定会吸引人更感兴趣。
跟人约了十点半,她十点就来了。
想好了一会儿要怎么跟人介绍,临近半点的时候,她给自己补了点口红。
虽然平时不爱打扮,但不得不说,一张干净漂亮的脸蛋在工作的某些时候还是很管用的。
等到十一点,南蓁给对方发了条信息询问是否需要再提供一些路线信息,临近中午了,或者她请人到附近吃顿饭也是可以的。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她打过去,竟然关机了。
本想让宁盼帮忙问问怎么回事,但聊天记录显示宁盼这会儿正在飞韩国的航班上。
一股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经历过前两次跟投资人面谈,南蓁知道,这种毫无回应代表着这事儿多半是黄了。
窗外日头正晒,街对面的美术馆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热烈的阳光下。茂密的大叶女贞被拦截在街的这一边,周遭钢筋水泥的建筑冷漠地隐藏在她的树荫里。整个世界仿佛只有那白色的圆顶正安静地,默默地承受着高温的炙烤。
很快到了十二点,南蓁最后给那个人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但她丝毫没有失望和气馁。
她叫来服务员买单,顺便给思卉他们打包了一些饮料和甜品。
制作还需要一点时间,她坐在位置上喝着冰咖啡,心情出奇的平静。
等待的时间,她给纪向隅发了个信息问他剧组的情况如何。
他发来一大堆语音消息,多半是抱怨,实则一切顺利。
南蓁随便点开一条,听见他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咒骂剧务租订的盒饭难吃至极,她禁不住莞尔。
纪向隅这人就是小孩儿心性,说话做事都透着股幼稚劲儿。她时常感到嫌弃,偶尔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觉得可爱。
正准备给他拨个电话安慰一下,对面忽然有人过来。
黑色的衬衫,个子很高,走过来的时候乌金的h型皮带扣在他腰间,比她视线还高。
他微微弯腰拉开椅背,坐下时,衬衫在他平坦的腰腹间堆出细微的褶皱,长腿优雅交叠。
他无声无息地将右手搁上桌面,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圆桌不大,他的手背几乎就在南蓁眼下。男人手型修长,肤色苍白,手背上数条青筋凸出而不突兀地彰显着他劲瘦的力量。他的肌肤似乎比女人还要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