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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最好的,还是噩梦。
  他太知道梦里的绝望和醒来后的虚无有多刻骨。
  缠绵又残忍。
  空气安静下来。
  凉意一点点侵蚀,南蓁手里的热毛巾已经不再温暖。
  直到陈厌说出这句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气愤或激动。
  仿佛是早有预料的。
  他没有忘记她。
  从来没有。
  一直笃定的事情得到了印证,她有种微妙的满足感。
  “是这样么。”她淡声说。
  南蓁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点全能预知视角般的宽容和平静,那种好似不在意一切的平和又来了。
  陈厌开始烦躁,“我真的很讨厌你现在的表情,就好像你还把我捏在手里,我还是你的所有物。可六年前你已经放手了不是吗?”
  南蓁没有说话。
  她从来没把他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在她心里,他永远是独立而特别的存在。
  他的喜恶只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无意干涉,也干涉不了。
  宁盼已经到楼下了。
  她关掉震动的手机,站起身来,淡声,“既然如此,那我走了。替我谢谢经理和方力何的好意,不过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南蓁抬脚往门口去。
  身后楼下的车流声被隔音玻璃稀释到只剩一些细微的嗡嗡。
  这该死的声音吵得人邪火直冒。
  陈厌抓紧扶手,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椅子上,他紧紧盯着那抹泛着珠光的纤细身影走到门边。
  开门。停下。回头。
  她回望过来的神情被走廊上的强光吞没,只剩一片模糊的光斑,像梦里无数次出现过的那样。
  黑暗中,陈厌握紧的手蓦地松开。
  “哦对了。”南蓁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唇边的弧度很淡,淡不过她眼里清色的光。
  她大度说,“下次英雄救美前,记得先把烟头踩灭。”
  如他所言,她再一次捏住了他。
  -
  宁盼在秘夜门口等了将近一刻钟,南蓁从里面出来了。
  傍晚时天气预报说新一轮台风即将登陆,果然夜半就开始降温,逐渐狂躁的夏风吼出的声响响彻整座城市。
  南蓁的身影从门后快步而出,刚一出门,她一头乌黑的发丝瞬间被风吹乱。她瑟缩着用单手护着领口,过强的风力让她朝路边走来的这段路变得格外艰难。
  凄凉,悲怆。
  宁盼看着她与风对抗的样子,心里莫名蹦出了这两个词。
  “南蓁。”她降下车窗,声音被风送到路边。
  南蓁抬了抬眼,朝这边走来,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进了副驾。
  隔着透明的车窗,她冷漠美丽的侧脸简直淡如冰泉。
  见惯了南蓁温柔随和的模样,陡然看到她如此冷酷的另一面,宁盼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
  南蓁摇头,“没事。”
  宁盼看了眼车窗外秘夜的招牌,收回视线时发现南蓁也在看。
  她挑了挑眉,没急着问。
  亮紫色宝马行驶在台风即将来临的夜晚,道路两旁的街灯和树叶都显得脆弱又萧条。
  光影昏昏暗暗地落在副驾驶,南蓁素白纯净的脸上有种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抚慰她的温软魔力。
  像在看一出复古<a href=https:///tags_nan/gangfengwen.html target=_blank >港风胶片电影,她身上的故事感在此刻攀至巅峰。仿佛能看见她的心碎与清醒不断交替,模糊的夜色中,她眸光细碎又迷离。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觉得南蓁跟人挺不一样的,只是那时候傲慢,不能接受世上有人比她更优越。
  现在年纪上来了,心境逐渐平和,才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幼稚。
  南蓁望着窗外出神,冷不丁听见宁盼在旁边笑了一声,她回眸,“你笑什么?”
  “没,就是觉着你这么冷清一人,没想到也有被情所困的时候。”宁盼揶揄道。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宁盼哈哈一笑,“别说,你这人看起来高冷,其实心思都写在脸上。”
  “……这么明显吗?”
  “挺明显的。”宁盼笑个不停。
  南蓁有些挫败。
  怪不得陈厌总能看穿她呢。
  宁盼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心更强烈了,“嗐,跟我说说呗,怎么个事儿啊?就当是我这么晚出来接你的报酬了。”
  南蓁一向不爱对外谈论关于自己的事,但今天或许是个例外。
  她想了想,问宁盼:“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另一个人?”
  -
  秘夜。
  已经凌晨了,这里仍然喧嚣震天。
  包间里已经没几个人是清醒着的,方力何看着这“尸横遍野”的场景,为自己还能顽强站立感到骄傲。
  随手拦住一个送冰桶的服务生,他问:“陈厌呢。”
  他先前跟着南蓁出去后就没影了,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
  幸好今晚他还有余量可以陪他开支香槟庆祝他们和好如初。
  服务生见他摇摇晃晃,伸手扶了他一把,“老板在办公室里。”
  “哟,回来啦?”方力何看了眼时间,喃喃自语:“不对啊,这才多久,不是他的风格啊。”
  服务生不知道他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老板一直都在办公室里。”
  “一直都在?”方力何一激灵,顿时酒醒了不少,“现在还在?”
  “应该在的。不过经理说不让人去打扰他。”
  多年在陈厌身边打转得来的直觉让方力何意识到不对劲,他一把推开服务生,跌跌撞撞冲出包间往四楼赶去。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惨淡的月色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挤进来躲雨。
  台风大约已经来了,窗棂被猛烈撞击时泄露进来的风声如鬼哭狼嚎般尖利地响彻整个空间。
  陈厌坐在窗前,仍保持着南蓁离开时的姿势。
  直到方力何闯进来,“陈厌!”
  他的声音惊动了月光,手背上那两道死气沉沉的灰白光带骤然消失不见。
  陈厌黑眸里的阴沉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
  “……”
  屋子里冷气开得很低,加之窗外呼啸的诡异风声,方力何只觉一股阴风直扑面门,不由哆嗦了一下。
  这房间简直比鬼屋还要吓人。
  有当年住办公室的经验,陈厌这几年就跟上瘾了似的,放着好好的大平层和别墅不住,就爱待在这儿。
  方力何隐约感觉他只是想保留当年刚从南蓁家出来的状态,就好像随时都还能回去。
  可谁都知道,他们回不去。
  他搓了搓手膀子走进去,“怎么回事,你跟蓁姐吵架啦?”
  刚才上来的时候他已经听经理说了,有人在二楼的女卫闹事被陈厌碰着了,但陈厌不仅没发脾气,甚至连经理都轻松逃过,方力何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有陈厌在还能闹起来,还闹出了血,那必定是他故意纵容的,否则见血的可就不止那一个人了。
  借着门外走廊的灯光,方力何看见茶几上有杯牛奶和一条毛巾,都已经凉透了。冷掉的牛奶泛着股不太舒服的腥气,走近就能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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