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叔公,你知不知道村西靠湖那几栋房子怎么回事啊。”于术开门见山。
  叔公身体抽搐了一下,脖子像是生锈的齿轮,一卡一卡地转向靠近于术的方向:“问,这个,干什么。”叔公说话有些顺不过气,声音明显紧张了起来。
  “哦,刚刚跟他。”虽然知道叔公看不清,但于术还是指了指江禹:“在那边散步,看到环境挺漂亮但是房子荒废了。”
  “少去那边,那边是,乱葬岗,很多怪事。那几家人,搬出去,之后,陆续出事。听说,出事的,给生人托梦,要求埋回来,还要,他们搬回来。”叔公闭上眼睛会议,断断续续说道。
  于术边嗯出声给回应边耐心地点头,在旁安静的江禹就拍了拍的肩膀示意他抓紧问。他也想问,但全村人都对村西没好印象,这么突兀怎么问得出口,他正盘算着怎么往下接问出跟爷爷有关的事情,被江禹这一拍思路还断了,他没好气地瞟了眼江禹,用眼神让他别急。
  他们俩眼神交流的时候,叔公想到了些什么东西,眸子瞪大眼神清澈,跟方才透不出生气的模样大为反常。
  “哦,他们,他们是你爷爷,是于定安,带进村子的,有一家姓张的来着。他回来,没多久,就疯了,天天吵着,说于定安,害了全村人。”叔公沉浸在回忆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老婆子,那张相,你放哪了,拿给于术看看咧。”叔公扯着嗓子喊道,太用力了咳了几下。
  叔婆应了声来了就出现在房间门口,于术想去扶但是得陪着叔公,于是让江禹帮一帮叔婆。
  叔婆慈祥地冲江禹笑了笑,走到在床头柜面前佝偻着身子翻找,她极其郑重地拿出一个生锈的铁月饼盒,又在各种红红紫紫的塑料袋里面翻出一张有些年代感的黑白照。
  “照片,看到了吧,耳朵,有水滴状胎记,那个就是姓张的。”叔公重重地吸了口气:“昨天晚上,我还看到他,在我窗户,经过。”
  叔公指着侧边的窗户,“老婆子,你是不是也,看到了。可能,人老了,快不行了,才会看到,这些不该看,见的,人。”
  叔婆看着窗边呆了几秒才缓缓点点头。
  于术总感觉提到“张伯”之后,叔婆安静得有些异样,可能她没看见只是应付叔公的话,也可能不能接受自己老伴身体差到这种程度。
  “嗨,叔公躺在床上睡着了发梦看见了而已,叔公身体肯定会好起来。”于术安慰道。
  但他知道叔公昨晚看见就是“张伯”,去世的人回来了。
  于术绕着“张伯”跟爷爷聊了几次,但是叔公记忆似乎缺失了一块似的,只记得于定安把人带进村子,后面搬回来就疯了,一问到为什么要搬出去就不了了之了。
  他只好作罢,为了不让话题结束得太唐突,跟叔公叔婆聊了些家长里短,俩人离开时叔婆坚持要送他们出路边。
  “他真的回来了,你跟于桓,要小心啊。”叔婆回头看了眼五六米开外的房子,双手抓住于术的手,颤抖着说道。
  没等于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叔婆又抓住江禹的手,恳切道:“你是请过来的道士是不是,我麻烦你,照顾好于术。”
  第4章 山村古尸(四)
  于术躺在床上,看着外边黢黑黢黑的夜幕,回想起昨晚和白天的见闻,心里不自觉发冷。
  江禹顶着没擦干湿漉漉的头发进了房间。
  “你确定叔婆八十多?”
  于术正盯着窗户出神,江禹进屋没声突然开口把他吓了一跳,躺床上的身子猛地抖了下。
  “嗯,是八十多。又问这个做什么,你白天不是问过了吗。”于术坐起身和江禹四目相对。
  “你扶她的时候没感觉到骨龄?”江禹理直气壮反问。
  于术虽然是个医生也知道骨龄,但骨龄需要机器测试,要是他随手一摸就知道骨龄那还得了。于术道:“那你觉得她多大了?”
  “六十多。”
  六十多?
  不可能啊,叔婆脸上密密麻麻的皱纹,浑浊的眼珠子,和浑身的病痛,种种迹象都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六十多。但如果叔婆真是六十多,那她跟九十六的叔公小则差了二十几岁,多则三十多岁,相差一大轮年纪,都能当父女了。
  于术越想越觉得不可能,然而他看江禹脸色认真,心里不禁生出一丝怀疑。
  “她多半知道些什么。”江禹见于术半信半疑,就把话题驶向另外一边。
  于术几乎瞬间反应过来江禹的意思。
  自从叔公提到张伯开始,叔婆就异常安静,那种附和像是在表演,直到离开房间送他们走远了,她才卸下伪装,说反常的话。
  于术有个猜测,叔婆应该是知道些更详细有用的消息,但出于担忧顾虑没法畅所欲言,迫于无奈才选择掩饰。
  叔婆存心隐瞒,他们也没办法逼她开口坦白,毕竟他们不是公安机关,没有私自审讯他人的权力。
  “我找机会多跟她聊聊,或许能问出些话。”于术道。
  江禹不解道:“不能直接问?”
  于术迅速皱了下眉然后神色恢复如常,想到江禹这么年轻的道士,估计很小就跟着师傅学习比较少接触社会也能理解。
  “当然可以。但问是我们的事,答是叔婆的事,我们直接问而叔婆心里有芥蒂不想说,我们也只能干瞪眼没办法不是。”于术耐心解释,他们现在虽然不熟但也算朋友,而且江禹还能帮他,关系处理好些总没坏处的。
  江禹没接话,冷冷地点了下头。
  俩人结束了话题,想睡又睡不着,于是转而围绕着张伯跟老宅的笔记本为基础,在各自脑海里整理少得可怜的线索。
  “咚。”
  “大晚上的谁啊?!”李彩莲提高音量冲敲门的人问话。她就是于术刚回家时阴阳怪气,说于术没帮她留意医院招护士那位阿姨。
  门外的人没应声。
  “咚。”
  李彩莲在看电视被打扰本就有些不悦,问了是谁又不说话,让她的不悦聚拢成了不耐烦。
  她的丈夫前些年上山出了意外摔成植物人住医院,儿子在镇上工作,家里平时就她一个人,而且她前段时间因为医院裁员,她下岗了没工作,被迫在家里呆着肚子憋了一大泡怨气。
  敲门声就像一个针,在膨胀的气泡表面来回摩擦试探。
  她嘟囔着地穿好拖鞋起身,她倒要看看是谁家小孩儿那么调皮,晚上敲她家门玩。
  “咚。”
  门又响了一下。
  李彩莲拽开门的瞬间,冷风劈头盖脸扑来,吹得她一哆嗦。
  她搓了搓手臂扫视了一遍空荡荡的门口,以为敲门的人躲起来了,就往外走了几步,但屋外只有路灯的光线和几声虫鸣,压根没见到人影!
  就说嘛,肯定是哪家小屁孩晚上跑出来玩恶作剧。她恶狠狠地呸了一声排解郁闷烦躁,又冲着门口的花坛吐了口唾液才把门关上。
  李彩莲回屋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看剧了,干脆关了电视回房间睡觉。
  熄灯的房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那阵风在她身上播下的寒意还没清除干净,她听着自己的呼吸深在房间回荡,感受顺着脊背从下往上钻的刺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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