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汽车业不太一样。”许漠走到洗手台边洗杯子,“买车的男人比女人多,汽车主播和车模还是以性感为主。你的。”
他对赵雪妮手里的空杯抬了抬下巴。
她愣了一下,递上杯子,站到许漠身边:“你不是工程师么,这么了解零售业?”
“有朋友在做这个。”许漠接过杯子淡淡地说。
“朋友?”赵雪妮很想从他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某种答案,“车模主播吗,我倒是认识几个,她叫什么?”
许漠关掉水龙头。
他扭头看着赵雪妮。
“咋……咋了?”她被他盯得摸了下脸,有点无措。
许漠把洗好的马克杯倒挂上墙,有水顺着杯沿淌下来,落到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滴,两滴……
“问了名字,然后呢。”许漠扯了张纸巾擦完手,走过她面前时甚至没停一下:
“你难道要找她做朋友?”
赵雪妮心尖一颤。
直觉。
来自女人对女人的直觉。
“直播的事考虑一下。”许漠戴上手套,准备出门的样子,“下午见。”
许漠前脚一走,商棋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枪口般的目光瞄准了:
“姐,你眼睛太大了,你别那样看我……”
“那女的是谁?”她随手拎了个马扎坐到商棋对面,双腿一岔,肘撑膝盖,和他近距离地面面相觑:
“她是许漠的现任,前任,还是什么东西?”
“漠哥回来这一年,她来找过漠哥一次,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商棋诚恳地看着她。
许漠和异性之间的磁场一直很奇怪。
他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出众,但即使去漠寒酒吧,也没什么女生敢和他搭讪。
就像生长在常年积雪的高山之巅的一棵树。
只有从上海追来的那一位,是唯一在这棵树上开出的一朵花。
她住在厂里那几天,商棋每天看她跟许漠一起生活,在养殖场这么脏乱差的环境里竟然也能看出金童玉女的般配度。
“硬要说他俩的关系,有首歌就那么唱的吧。”商棋一时忘了名字,哼出不成句的调子,“再靠近一点点,就让你牵手。”
“再勇敢一点点,我就跟你走。”赵雪妮轻声唱起来,声音越唱越轻。
你还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
再下去只好只做朋友。
恋人未满。
男女之间的顶级暧昧。
距离拉远,是普通朋友,距离拉近,就是灵魂伴侣。
赵雪妮深深叹了口气。
商棋瞅她有点伤感,想起镇高中流传很多届的传闻,也替她担心起来:
“姐,你别太灰心,漠哥还特意送你限量马克杯呢。”
“我灰心什么?”赵雪妮下意识拉开吧台边的抽屉,里面是空的。
她慢慢推回抽屉,“我在想许漠下午的比赛,他要是摔成什么样,那位恋人未满岂不是得打飞的过来。”
“漠哥不会输。”商棋说。
“你见过他骑鸵鸟?”赵雪妮忽然想再仔细看看那只马克杯。
她从墙上取下杯子,轻轻抚摸上面淡金色的花纹。
“他跟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商棋撑腿站起身,“龙彪想赢是为了当厂长,但漠哥不是。”
赵雪妮没说话。
她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和许漠失去联系这么多年。
她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
“许漠到底想要什么?”沉默半晌,赵雪妮垂眸看着马克杯问。
商棋顿了顿,似在思考是否能说。
“不方便就算了。”赵雪妮笑着把杯子放回原位。
她穿好羽绒服转身时,商棋犹豫很久,终于在她身后说:
“漠哥一定要留下来,是为了找到姐姐。”
赵雪妮按在门把上的手一紧。
第10章 10 你在想什么
十二月的天黑得早,下午两点,太阳已经照不进树林。
林子里的积雪在暗处发出幽蓝寒光,凉意顺着脚底心密密麻麻往上钻,赵雪妮搓着胳膊跺了跺脚,进入直播间。
“大家好,欢迎准时收看一年一度脑残大赛现场。”
她边说边给手机壳贴暖宝宝,“现在大家可以看到,本次大赛的脑残裁判和观众已经进场,居然还有女的。”
空旷的沙地上停了一辆奔驰,副驾驶里下来一个穿黑貂的中年男人。
下一秒,车门全部打开,几个女人蜂拥过去扶他。
看这排场,应该就是养殖场的原厂主,道上混的那位。
厂主从女人手上接过一根拐杖,往地上一杵。
“装什么香□□帮大佬……”赵雪妮小声嘀咕。
第二辆越野车开进沙地。
即使隔得很远,车里震天响的土摇dj还是传到了树林里,“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
赵雪妮皱眉看着龙彪叼烟下车。
几个穿紧身裤的黄毛也陆续跳下来,跟着龙彪凑到厂主身边。一群人拎着酒瓶有说有笑,不知谁把音响又开大了点,东北土味disco的鼓点敲得人脑瓜仁都是疼的。
赵雪妮盯着这群人,很长时间没在直播间说话。
所有人都把比赛当成一场事不关己的热闹。
只有她笑不出来。
如果龙彪和这群混混敢对许漠耍任何阴招,她的直播将会成为唯一证据。
赵雪妮摁下录屏键,一辆黑色皮卡驶入她的镜头中。
屏幕里的人一阵骚动,嗨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紧张。
“观众朋友们注意,我们的头号种子选手就要登场……”驾驶门打开那一刹,正在介绍的赵雪妮屏住了呼吸。
一双穿大黄靴的长腿先行踩地。
从车里下来的许漠一身黑衣,手上是黑手套,脸上是黑墨镜,唯有脖子上戴着醒目的红围巾。
像一块冷峻的黑岩石上抹了道鲜血,血还热着。
赵雪妮稳住呼吸,继续说,“大家应该也发现了,抛开脑残的骑鸵鸟行为这点,种子选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维持帅气形象,这种压轴出场的方式又被他装到了,主播真的很想给他双击666……”
许漠摘掉墨镜,把车钥匙扔给一旁的商棋,径直走向厂主,“楚哥。”
正在抽雪茄的楚建国眯起眼笑了笑,“听说你是为了帮一个女人,主动提的飙车?”
许漠扫了眼楚建国身边的龙彪,没说话。
“玩这么大,不是你的风格。”楚建国用夹雪茄的手指点了点许漠,“不过我也很好奇,你,到底能拼到什么程度。”
“去年刚回来是楚哥收留的我,我要守住您交给我的鸵鸟场。”许漠顿了顿,笑起来,“自然是拼上我的全部。”
龙彪抱着胳膊冷哼一声。
“你也别太嚣张。”楚建国用拐杖杵了下龙彪,“让老子看看有没有白养你一场。”
许漠去棚舍牵鸵鸟,今天的阴风强劲,他紧了紧围巾。
围巾扑上鼻尖那秒,有股淡淡脂粉香,是前主人留下来的味道。
出棚舍时他向右看了眼山坡上的树林,那里覆满墨绿色的冷杉,远远望去是一团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