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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黎昀一怔,琢磨着这句话前后的联系,看向自己停在他耳边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解释道:“我没有把你当......”
  “没有?”
  时恪嘴唇微颤,像是克制着情绪,“那我跟你除了邻居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关系吗。”
  “朋友,乙方,还是你同情心泛滥拯救回来的流浪猫?”
  或许是香味太浓烈,无不让时恪脑海里那些臆想画面翻来覆去的拼凑变形,越想越焦灼,越焦灼越口不择言。
  黎昀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发脾气,即使还不算相熟那会儿,也只是冷淡沉默的将他推远,隔离在外。
  说不好什么感受,一边是害怕时恪受了委屈,一边又因为这顿撒火而觉得雀跃。
  只有越熟的关系才越容易发脾气。
  黎昀摸不准是不是过于亲密的动作让他反感,他软下声音,问:“我哪里让你难受了,告诉我,好不好?”
  “你靠近我就难受。”
  骤然间,一句话犹如炮雷炸开,广告刚好播到结尾黑了屏,空荡的电梯间只剩下这句话。
  时恪说得冷而轻,黎昀听在心里却是激起千层海浪,掀得欲聋。
  两人像是在沉默中对峙,谁也没有说话,直到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
  黎昀沉吟道:“……真的?”
  “真的。”时恪咬住牙关,咽下颤抖,“把你的心思用在别人身上吧。”
  电梯动了,在门打开的瞬间,时恪几乎是用逃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因为怕被追上质问,力度也不受控制,回屋关门的声音大到上下三层楼的声控灯都亮了,身后传来的震动荡得他耳膜发麻。
  时恪的手掌抵住额头,呼吸急乱,太阳穴一直跳个不停。
  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明明怕极了黎昀弃他而去,悔极了说出的话。
  楼道重新安静下来,外头没有脚步的声音,只剩下风透过门的缝隙在呼叫啸鸣。
  等了多久,十分钟,还是一小时?
  腿部的肿胀酸麻刺激着他的神经,星星点点似的炸开血花,黎昀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跟上来,没有愿意再像追去江城那样找他。
  黎昀什么都没做错,是自己的恐惧将他又一次的推开了。
  时恪拖着步子,在黑暗中摸去画室,藏在柜子最深处的画落了一层浮灰。他拿出来,又抠出手机壳背后的纸片,再带上拓印着落花的手札,打开门,径直走向楼梯间的垃圾桶,统统扔了进去。
  “咚”一声,空荡的箱桶被撞出响。
  时恪回了屋,掏出一支烟,不敢去阳台,只能在客厅里点燃。
  橙红星火在黑夜里尤为明显,一明一暗,像闪动的萤火,也像他错乱如麻的心。
  这个世界完全属于时恪的情感很少,对于时艳来说他是包袱,对于林轶而言他是筹码。同学拿他当课后谈资,同事眼里的他是公司的话题招牌,郑元心里他是不能被埋没的苗子。
  唯独黎昀于他不求任何东西,这束光真切地照在身上,却又不属于他。
  赶走荒原上的太阳,扔掉自己倾慕于人的证据,斩断最渴望的亲密关系,亲手毁了所有。
  他什么都不剩。
  烟快要燃尽,白雾缭了眼睛,灼痛刺激着神经。
  时恪将它掐灭在掌心,转身出门,跑到楼梯间翻开垃圾桶的盖子。
  ……
  画不见了,纸片,手札也不见了。
  直到声控灯变暗,巡逻的保安在楼下绕过两轮,墙上颓丧的影子才重新挪动。时恪回到卧室,枕边还放着被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绒围巾。
  这是他偷偷留下的,能抓住的最后一点东西。
  第66章 牛逼你个der!
  “随着冷空气持续南下, 造成我国东部多个地区出现大范围降雪。昨日下午17时,寒潮已经飞跃北部山脉,在超级风暴的影响下, 明城今晚23点前后有望迎来今年的第一场雪……”
  天气播报视频循环了两遍,吴廷从厕所急急忙忙出来, 跑到前门听见声响,一转头, 果然在吧台角落看见了自己的手机。
  “我还以为落厕所了!找半天……”
  吴廷绕过转角, 看见刘丛趴在吧台前, 侧脸贴着大理石面, 双目无神, 眼白布满血丝,仿佛灵魂被抽干。
  他被吓得叫了出来:“靠,你咋了。”
  刘丛半张着嘴, 气若游丝, 吴廷附耳过去, 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一句:我被甩了……
  吴廷顿时面露难色,从吧台上的零食篓里抓了一把糖放在面前, 拍了拍刘丛的背,“你,你这……要不吃点甜的缓和一下?”
  刘丛无力地举起缩得像个鸡爪的手, 左右晃了晃,又赶人似的将吴廷驱走。
  回到工位刚坐下, 头顶出现一片阴影,吴廷抬眼,见时恪站在旁边被自己的椅子挡住去路,他赶忙抬脚, 扶着桌子往里一拉,后头空出一条道来。
  时恪:“谢谢。”
  声音冰嗖嗖的,脸也冷得吓人,本来就白的皮肤被光一衬,像是一樽毫无生气的玻璃雕塑。
  三天了,时恪连续三天早上来上班都是这个状态。虽然山道不打卡,但他平时到岗再晚也不会超过10点半,这段时间几乎都是中午才到。
  吴廷透过电脑屏幕的反光观察,时恪戴上耳机,打开电脑,然后就开始做图。
  手上键盘摁得飞快,侧屏开着参考图页面,但眼睛根本没往那儿瞟,感觉身体来了,可魂落在家里。
  时恪也被甩了?
  这不可能啊……
  吴廷试探道:“时恪,今晚咱们去乔组生日宴,你记得的哈?”
  “嗯。”时恪道。
  神情自若,冷静沉着,除了整个人气压低了些,怎么感觉好像又没什么事。
  是自己想多了?
  周知知从后头瞄过来,用笔尖戳了戳吴廷的背,刺挠得他整个人向前一拱。
  “我去,干什么?”吴廷一边摆动手臂一边扭过头,吓得以为有虫子扎身上。
  周知知杏眼一眯,怀疑道:“你干什么,这两天总偷瞄时恪,我坐后头看得清清楚楚。”
  “什么偷瞄!没有!”吴廷慌张地看向时恪,后者戴着耳机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他松了口气,很快编了个理由。
  “我刚是想问问他给乔组长准备了什么礼物。”
  电脑显示屏晃了晃,边角留下两个指纹,时恪转过头去,吴廷又赶紧给擦干净,抬手示意他摘一下耳机。
  时恪轻皱了下眉,“怎么了。”
  就这一下,眉头轻轻皱起的动作,让他看起来心里憋了十足的火,可眼神又冻得像零下四十度的冰坨子,吴廷突然get到为什么之前网上说时恪看起来高冷。
  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没话找话,还戳了人家显示屏。
  周知知在后头好整以暇地等着,吴廷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呃……那个,乔组一会儿回来,咱们把礼物送他吧。”
  大嗓门忽然变得细声细气,时恪意识到自己脸色大概不好,屈起指节按了按眉心,缓和道:“对不起,我可能最近没睡好。”
  吴廷立刻摆手,“没事没事。”
  刚说完,乔恒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前排同事看见人都主动上去跟他打个招呼,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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