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床垫侧缘往下陷落,时恪仍盯着未曾翻过页面的手机,往里挪了一点。
“怎么红了?”黎昀簇着眉头,一眼就看见他脖颈后那几道痕。
时恪才意识到,低头瞥了一眼,老实说:“痒。”
黎昀稍稍凑近了些,看见肌肤绷出淡淡的横纹,“这里比明城要干燥。”他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一瓶身体乳,坐回床边,“还有哪里痒吗?”
“……都痒。”时恪讲完觉得自己简直疯了,有时候可以不用什么都说实话的,想撤回都来不及。
黎昀打开盖子,低声说:“转过去,衣服脱了。”说罢,他又记起什么,“要关灯吗?”
时恪掩在被子里的手攥成拳,克制住下意识的胆怯,背过身,褪下睡衣维持冷静,“不用。”
这应该是黎昀第一次完全看清他的疤痕,纵横交错背负满身。时恪有些不敢呼吸,身后许久没有动静,是被吓到了?还是太难看了?
他的心好像在变沉,直到略带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柔软的触感落在后肩的一道疤上。
时恪闭上了眼,睫毛微微颤着,被吻住的地方像有电流滚过,激得红透了耳尖。
黎昀有些贪婪的留恋在那处,细细密密的落下,从疤的末端到起始,霸道的不肯离开。
心疼和欲望交织,这段吻温柔又缠绵。
时恪的敏感不只在情绪,还有身体,感官仿佛被放大了数倍,几乎快要溢出喘呢。
或许是因为身前人的呼吸在发颤,黎昀顿然清醒,像是叹了口气,最后以下巴轻蹭作为结尾,在不做人和做人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退回位置,沾着身体乳的手掌轻柔地从蝴蝶骨抚到微凸的脊柱,再到腰间。
“可、可以了,”时恪稳住心神,“前面我自己来。”
他知道心底也在期待着什么,可直到它快要发生,才发觉自己对情事无从下手。
人在害臊的时候也会假装很忙,时恪拿过瓶子,动作略显生疏的给自己抹完了,穿上衣服带着一身香给自己塞进被子。
黎昀关了灯,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两人中间隔着一拳距离,时恪闭上眼,平复狂乱的心跳,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或许是身上的雪松香气舒缓神经,本以为难眠的夜却出乎他的意料。
在不知不觉中倦意缠绕上来,将人拖入梦境。
时恪知道,只有自己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毫无防备的睡去,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安心。
耳边的呼吸声轻缓而规律,黎昀却失眠了,他规矩的躺着,手上还留着疤痕的触感,正沉默的和难耐的情欲做抗争。
古镇的夜极静,连风声都不曾透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时恪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微凉的肌肤贴上黎昀的身体,手臂蹭过他的小腹,搭在腰间。
热意从被撩过的地方升腾,再涌入下腹,不断灼烧着神经,弄得人心猿意马,黎昀沉下呼吸,自己今晚是别想睡了。
他轻轻抬起手,揽过时恪的肩膀,将人圈在怀里,下巴蹭上松软的发顶,喉间轻滚,极力克制着欲望。
这件民宿定也是他定的,明晃晃的心思,赤/裸/裸的欲望,可看见那慌张却佯装镇定的反应又舍不得,一切生理反应在时恪尚未做好准备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黑暗会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黎昀在沉寂里守着怀中的月亮,过了许久,帘外透出昏暗云光,他在几近天明时才慢慢陷入昏沉。
再睁眼的时候时恪花了半分钟整理思绪,他支起身体,而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手掌抚上床单,只留着细微余热,离完全变凉没差多少了。
洗漱完,穿好衣服下楼,空气里弥散着黄油的咸香,他顺着一路摸到厨房,岛台上放着配送超市的塑料袋,黎昀穿着白色毛衣,背影被笼罩在晨光里。
灶台旁的备用食材切得整齐漂亮,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多早起床准备的,时恪有些忐忑的走过去,问:“我是不是,睡得太乱了?”
胡椒在研磨瓶里发出“咔呲咔呲”的声响,黎昀的手稍微顿了一下,又侧过头露出浅笑,“没有。”
尽管说是这么说,但看着他眼下隐隐的青色,时恪很想调个监控出来看看,自己昨天晚上到底睡得有多离谱。
黎昀将牛排翻了个面,以防小孩儿胡乱自责,他补充道:“认床而已,只失眠了一会儿。”
学霸撒起谎来,演技是十成十的自然,时恪微皱眉头,说:“等下再回去补个觉吧,现在还早。”
工坊报道的时间在下午,至少还有六七个小时的空余。
“嗯。”黎昀轻声道,“听你的。”
身后传来声响,leno眼睛还眯着,顺着香味走了过来,在看见牛排的瞬间陡然睁大,兴奋的说了几句法语,而后又意识到语言系统得切换。
他锤了锤额头,重新道:“我以为在做梦,能再吃到li做的饭实在太幸福了。”
时恪主动申请帮忙,削个皮,烧个水,多少还是惦念着没让黎昀睡好这件事。他没完全相信黎昀的话,至于真实原因,能猜个七七八八……凡事总有第一次,或许可以找个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三人在餐桌落座,吃过早饭,leno自行出门找长期旅店去了。
失眠一整晚的黎昀被赶回房间睡觉,时恪则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机里是“空花阳焰”的pdf版项目书。
他翻来覆去地看,脑子不停地想,如果自己不接,工作室可以婉拒,但如果要了解那日争执的内情,势必得参与一次电影会议。
巧的是,五分钟前时恪收到一条新联系人的好友申请,没有任何补充说明,只一句“我是黎逍”。
时恪屈起指节抵住额角,尝试将黎昀的内心看得再清晰一些。
舒姝的死是驱使黎昀只身前往法国的原因,在他的眼里,最终导致母亲自杀不只因为黎延君出轨,还因为自己不曾发现她的抑郁症。
当温热的血迸溅在眼底,当媒体和流言向他发出质问,当他作为一个孩子被抛弃,或许黎昀心底的阴影还远不止这些。
为了寻找内心安定,惩罚所谓的罪过,便将自己置于完全陌生的国度,在漫长的时光里,把自己打磨成一个无所不察,不所不能的人。
时恪的目光描摹着黎昀沉睡的侧脸,指腹落上屏幕,按下了“确认添加”。
第75章 黎昀,新年快乐
leno的住处找的很顺利, 他兴冲冲回来,说是寻到一家可以接待外宾的青旅,老板是本地人, 之前在法国待过两年。等明天别墅退房,直接搬过去就行。
房间落定, 下午四点,他们准时出发前往木雕工坊。
顺着石板路, 绕过琳琅小店, 时恪有种恍然感慨, 曾经因为要打工而没能参加的课程修行, 竟在时隔两三年后补上了。
离工坊越近, 周围的人也越多,大概都是过来参观的,工坊隔壁刚好是一家木雕博物馆。
步行二十分钟, 眼前出现一幢白墙灰瓦的院落, 红木宽门大敞, 里头的装修倒是很现代。
大厅里站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木头素胚, 估摸着是这里的学员,眼见有人进来,一路小跑着叫工作人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