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下了车,黎昀将手机调成静音,放在口袋浅一些的兜里。
再抬起眼睛,已经敛去所有温柔神色,月馥园是上次黎延君办生日宴的地方,隐蔽又私密,他挑在这里,足够看得出有多怕信息被泄露。
他顺着灯光一路绕上去,进了别墅,地毯吸净脚步声,转过墙角听见几句怒吼。
“稳住!把人稳住会不会啊!你跟我这么久吃干饭的?!”黎延君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地板一片狼藉。
唐助推了推眼镜,心底腹诽,十个资方跑了仨,剩下七个都在找他要说法。
再怎么舔老板也是个打工人而已,既要管业务还要帮着管教儿子,做到这个份上没跑路已经是仁至义尽,要不是工资高,早就跳走了。
他微微欠身,捧着电脑出去,在走廊和黎昀目光交错,很快又收回眼神。
房门合上,高大的身影遮住光,黎延君坐在沙发上撩起眼皮,眼底隐隐透出血丝,“你到底要干什么?”
黎昀觑了眼地上的垃圾,再扫向他,像是在看同类,“是我该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往前两步,将碎渣踩在鞋底,“我妈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你的了,偷得开心吗,黎导。”
“凭什么说是我偷的!难道遗物我不能留?”黎延君说话带喘,冷静不下来,“那些东西,黎逍给你的吧?”
黎昀没说话,他越是淡漠,越让对方觉得愤怒。
“好……好好,一个两个的全是狼心狗肺的东西!”黎延君压着嗓子骂道,“老子生你们就这样报答我,还不如养条狗!”
“骂完了吗。”黎昀冷静道,“骂完把电影撤了,公开道歉。”
“你是要搞死我?!”
黎延君猛然站起身,几步上前攥住黎昀的衣领,“我是你爹!你亲爹!把我搞臭你有什么好处?”
黎昀凉薄的看着他,这人明显是被逼急了,看来资方没少给他加压,“言重了黎导,一部电影而已,这么容易让你死吗。你毁掉我妈的,可不止一部电影。”
“别总往她身上扯!”黎延君狠狠一推,红着眼睛怒不可遏,“她自己跳下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黎昀压着脾气,将声音沉得更冷,“你逼死她,偷她东西,还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没有她,你一辈子都熬不出头。”
这是黎延君最听不得的话,但凡提起出身,恨不得把别人的嘴都堵上。
自卑,自私,自负又自大,这就是他的真实人格,观众面前那个有文化有学识,温文尔雅的黎导不过幻象而已。
“你闭——”
“黎导。”黎昀压住他的声音,“我不着急,资方可不一定,劝你认真思考自己的处境。你该比我懂娱乐圈,现在的形势对你来说只会越拖越遭。”
黎延君瞪着他,咬牙切齿道:“电影可以不做,但公开道歉不可能。”
不道歉,那就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咬死了不承认,舆论再如何猜测都不至于对他的名声造成多大影响。
“你搞错了,黎导。我现在是作为舒姝作品的著作权继承人通知你,撤掉项目,发布道歉。否则,法庭见。”
黎昀走进,俯身在黎延君耳边,极轻地说,“要真能弄死你,我第一个开香槟。”
第97章 真不要脸
卧室里的灯还没散去热, “啪”地一下又开了,时恪拿过床头的手机,点亮屏幕, 又暗,再黑屏, 迟迟没有等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等得心浮气躁,想看看网上评论发酵成什么样, 又怕看了更烦。
关灯走出卧室, 时恪裹了条毯子窝进客厅沙发, 打开电视随手点了一期食光漫谈。
综艺节目的声音驱填补掉一点空洞, 蓝光在他眼中变幻, 就这么愣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弹出片尾曲都没看进去多少内容。
画面自动跳转到下一期,他打了个呵欠, 没关视频, 纯当背景音放着。
黎延君和林轶是完全不同的两人, 时恪想象不出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对峙。
对方要真是泼皮无赖倒好解决,过过招式他擅长, 玩弄权术那是一窍不通。
时恪的指尖插进发丝,扶着额头发呆。视线里,被摆在角落里的花花草草立着枝干花苞, 就算不在花期,也和外头被风吹的只剩光杆的树不同。
从黎昀的书桌上抽了张空白的a4纸, 叠好,用一本硬装书垫着,时恪夹着中性水笔开始给盆栽画速写。
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纸上线条歪歪扭扭, 画画最忌下笔犹豫,反复描线,时恪这辈子可能都没画过这么丑的东西。
心不静,干什么都干不好。画到第五张,时恪把笔一扔,抓起手机准备下楼换衣服,出门找人。
刚握上把手,门开了。
廊外寒风卷进来,吹得时恪肩头瑟缩了一下,黎昀挡住空隙关了门,揽着他往里走,“要去找我?”
时恪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左右看,检查完又托着胳膊瞧手。
“查什么呢。”黎昀笑了出来,乖顺的被他摆弄半天。
“没起冲突,没打你吧?”时恪想起上次春鹤庭那一记响亮的巴掌,突然觉得黎逍挺能扛的。
“冲突起了,但没动手。”黎昀一边说着,一边脱了大衣挂上衣架,回头问,“要真动手了怎么办?”
“打回去。”时恪说,“我连我爸都能打,你爸要是动手,我可忍不住。”
黎昀笑着一把将人捞过来,在脑门儿亲了一口,“犯不上,他不敢跟我动手。”
视线扫到沙发上的散落的画纸和几个纸团,黎昀问:“画画了?”
“打发时间,睡不着。”时恪走过去把东西都收拾了,“要先洗澡吗?”
黎昀挑眉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们聊了什么。”
“是想问,但是不急。”时恪推着人进了浴室,“从去医院到现在都十几个小时了,你肯定累。”
黎昀稍有惊讶,小孩儿细心起来也是个处处周到的人。
医生才说过右手恢复的不错,黎昀没再用浴缸,吊顶淋浴喷洒出热水,洗掉一身疲惫。他换了睡袍,胸膛还挂着水珠,腰间松松垮垮的坠着绸带,没手系上。
打开门,时恪还在外头等着,转眼便瞧见清晰结实的腹肌,还挂着薄薄的水渍,心脏就这么没出息的漏跳好几拍,然后才意识过来他一只手系不上。
清瘦修长的手指挽过黑色绸带,好看得想让人用带子缠缚上去,黎昀垂着眸子欣赏,一直到手指移开才收回目光。
吹风机就在手边,时恪找了张凳子让他坐着,一点点吹干头发。
这场景熟悉得很,这不过这次身份调转,他能感觉到黎昀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再抬眼,两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在……想什么。”时恪关掉吹风机,替他顺了顺头发。
黎昀向后抬起左手,揽过他侧头吻了一下,“想法挺多的,你想听哪个?”
时恪收了东西,“不能都听吗。”
“觉得你好看,觉得我幸运,怕你因为我受委屈,”黎昀和时恪一前一后进了卧室,他关上门,“也想收拾你。”
调整枕头的动作一怔,时恪飞快地瞟了眼他缠着绷带的手,就是不敢看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