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手下失了力,余堇的下巴开始泛白。
  余堇,你躲什么?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话里的戏谑毫不遮掩,双眼像是有火光要跳出来。
  余堇别开脸,奋力一推,踉跄着脚步往外走。谢君瑜像来时一样跟在她身后。
  回到室外走廊时,余堇突然止步,她转过身面对谢君瑜,语气冷得像冰:别跟着我。
  此刻天已经很暗了,走廊上没人,就她们两人,走廊两侧点缀着几盏称不上多明亮的仿古灯笼,那灯影朦朦胧胧,给两人的脸庞都蒙上一层雾纱。
  余堇下巴处的红痕格外明显,她此刻的表情本是标准的都市冷艳美人,那抹红痕的加入,却平添了许多暧昧遐想,仿佛她刚刚曾被人强迫着张开嘴,承受过一些她并不愿意做的事。
  谢君瑜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样的余堇要比做上位者时更加摄人心魄。
  好想,好想让她臣服。
  谢君瑜挑眉,挑衅般进一步,余经理,这不是在公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两人的身高差距几乎快到十公分,相贴时余堇只能仰视谢君瑜。
  她们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相贴过,可那时的谢君瑜乖乖糯糯,垂下来的眼神比棉花还要软,哪怕余堇不得不仰视,控制权始终也没有逃离过她的掌心。
  而现在,谢君瑜的眼神是铺天盖地的阴霾,将余堇牢牢罩在其中。
  刚刚我在饭局上说的话,你听清了吗?谢君瑜伸手揽过余堇的腰,脑袋下压,贴在余堇耳边,在外人看来她们正在亲密拥抱。
  姐姐,我单身,而且谢君瑜在余堇耳边笑起来,但这笑十分轻,说是笑,倒更像是叹息,缱绻幽叹钻进余堇耳中,又麻又痒。
  我家正好有午餐肉。
  哪怕还醉着,余堇也免不得瞳孔一缩。她听懂了谢君瑜的意思,她是在邀请她做
  谢君瑜的攻势未停,她捞起余堇的手,忽然吻在那枚银戒上。
  她抬起头,笑意吟吟:姐姐,我不介意的。
  以前的时候,余堇总想听谢君瑜多叫几声姐姐,可谢君瑜总别别扭扭不肯叫。现在不用余堇提,谢君瑜一声又一声姐姐叫个不停。
  可惜早就变了味。
  一切都已经变味。
  余堇从谢君瑜的怀抱里挣脱,酒劲不断往上顶,把她眼前淹没成漩涡,她歪着身子后退一步,深呼吸两次,立刻转身往包间走。
  余堇走得很快,像是要逃离身后的陌生,可谢君瑜身高腿长,三两步就赶上,她挡住余堇去路,强迫余堇直视她,直视余堇逃避的陌生。
  余堇,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
  谢君瑜要去抓余堇的手,余堇把臂膀往后一甩,谢君瑜抓过来的力气太大,扑空之下,根本来不及收回,连带着半个身子都往侧前方栽倒,眼看就要栽进水里!
  耳边嗡鸣到顶峰,眼前也在颠倒,余堇难受到想扶在马桶边吐个昏天黑地,可此刻她的理智从晕眩与清醒的缝隙中探出,她将身体往谢君瑜栽倒的方向横过去,挡住谢君瑜倒下的趋势,自己却被撞进了湖里。
  哗!
  余堇!
  余堇掉进水里的动静本就大,加上谢君瑜的喊声,很快有服务员过来,许可也从包间出来,在几人的帮助下,终于把余堇带上岸。
  你可吓死我了!许可阵阵后怕,一把抢过服务员递来的浴巾披余堇身上,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还掉水里了啊?!怪我怪我,我给你调的酒太过了!
  余堇坐在岸边裹紧浴巾没说话,她身上湿透了,大波浪全糊在脸上,肩头还有些轻微发颤,似乎是冷到了。
  已经十月底,又是晚上,穿着大衣都冷,更何况余堇刚从水里出来。
  谢君瑜蹲在余堇身边,抽出余堇攥着不放的浴巾,从头发开始,仔仔细细给她擦拭水珠。把滴水擦没了,谢君瑜脱下自己外套披在余堇身上,两只手捏着外套边一紧,把余堇带起来。
  谢君瑜转向正打量她和余堇的许可,许经理,余经理刚刚是因为我才掉下水的,这天太冷了,身上一直湿着她肯定会感冒,我先送她回去。
  说着,谢君瑜带着余堇就要走。许可拦住谢君瑜,说:你又没开车,而且你刚刚也喝酒了吧?再说了,小谢,你也不知道余堇家住哪儿啊。
  她瞥一眼谢君瑜半环住余堇的姿势,有些怀疑,普通上下级会这么亲密吗?
  服务员还在边上,许可干脆先买好单,然后摸出车钥匙,要带余堇坐她的车回去。
  我开车快,我送余堇回家就行,你回包间吧。
  许可伸过手要接余堇,谢君瑜却勾着余堇的腰微微往身后一扭,许经理,余经理是因为我掉下水的,我不帮帮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许可没见过这么爱给自己揽麻烦的人,也懒得再多说,她摆摆手,要谢君瑜带余堇上车。
  谢君瑜把余堇扶上后座,自己也上后座坐好。她打量余堇,余堇双手攥紧她的外套,脸色发白,双眼微闭,好几缕发丝黏在颊侧,腮帮略微往外凸,看得出来正咬紧后牙忍耐些什么。
  谢君瑜往中间挪动,犹豫一二,还是忍着没伸手过去。
  许经理,能把空调再调高一点吗?余经理还是冷。
  许可把车开得飞快,她冲后视镜瞥一眼余堇的脸色,说:温度已经够高了,但她身上的水汽还没排出去,她是骨子里冷。
  许可咂嘴:唉,说来也是怪可怜的,她本来不想来,我非逼着她来,她喝醉了酒本就难受,又掉冷水里冻了一遭,人现在看着没什么大事,但她自己指不定闷着忍了多少呢。
  许可打个转向灯拐进另一条路,语气也跟着拐了个调,里头多了些喟叹:家里也没个人照顾她,伤了病了都是自己瞎折腾。从跟她相熟起,我就没见她生病的时候有谁陪过,一个人在s市打拼,看着怪可怜的。
  车里渐渐暖起来,余堇实在架不住酒劲,早就睡过去,许可说的话她一个字没听见。倒是谢君瑜,不自觉朝余堇那边坐得更近。
  余堇的睡姿依旧是蜷缩在一起,像以前一样,没有安全感。谢君瑜把余堇身上的外套拢得更紧,还微微倾身过去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余堇,她的手隐在身体侧边,许可看不见,余堇又睡着了,于是那只手覆上余堇抱紧自己的手背,极轻极轻地捏了捏。
  和余堇关系混乱的那一年,谢君瑜的确很少见到余堇脆弱,也从没听余堇提过生病去医院之类的事情,想必这样的时刻都是她自己面对的。
  只是谢君瑜不知道,余堇的隐而不提,是她性子本就自强,还是因为看自己比她小上太多,不值得托付。
  余经理来s市工作这么久,她的家人没有来看过她吗?
  没有吧,至少我没见过她家里人。许可微顿,忽然笑起来,别说家里人了,我连她对象都没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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