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时欢勾唇冷笑。
下一秒，她抛出一个对方无法拒绝的诱饵。
“……并减持寰基股份至40%。”
舒妮慢了一步未能阻止，反应过来的董正一拍桌子：“可以！”
他不给季时欢任何反悔机会，直接叫秘书拟好合同。当天下午，双方各自签名盖章，董正看着白纸黑字定下的条约，嘴角几乎咧到耳朵上。
“那我在这就先祝小季总如愿以偿了。”
季时欢神色淡淡：“倒也不用这么虚伪。”
她看着董正：“我如愿以偿，董叔你不就事与愿违了么？”
董正脸上笑意随即消散。
旁边其他股东打圆场：“大家都是为了寰基好，季总能带我们赚钱，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另一个声音则道：“我记得宏芯科技那位姜总，当上ceo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
“咱们小季总说不定也能和那位一样大放异彩！”
董正听不下去。
“姜总可是正经商学院高材生，出任ceo之前还在宏芯基层做了两年。”他冷哼，斜睨一眼季时欢，“拿姜总来比较，是不是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季时欢本来都打算走了，听到这话停住脚步。
董正也不收敛，又讥讽一笑。
“真要说起来，也就这张脸能勉强和姜总分个高低了。”
季时欢挑眉，语气不咸不淡。
“看来董叔很欣赏对面姜总的手腕和脸蛋啊。”
神仙打架，旁边虾兵蟹将大气都不敢喘。
但经她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董正在寰基董事会大力夸赞竞争对手，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董正也意识到言语不妥，嗫喏着说不出话：“我，我……”
季时欢冷冷看他。
有比较敏锐的小喽啰努力缩着肩膀降低存在感，同时在心里嘀咕怎么新来这个比原先那位季总压迫感还要强？
董正拼命想着找补的话，额上依然冒出冷汗。
他刚想开口，却感觉肩膀一沉，是季时欢手搭了上去。
“你……”
“真巧。”季时欢勾唇浅笑，截断他狡辩。
她说：“我也是。”
也是什么？
不等众人反应，季时欢转身离开。
聂征早等在外面，见她出来将人带往办公室。
季时欢翻阅公司近期项目，他就在一边介绍答疑，帮助季时欢尽快上手。
但很快，聂征原本闲适的表情慢慢变得凝重。
他是季时勤亲信，自然知晓老板妹妹是个正儿八经艺术生。趁着周末，聂征做了两天功课，希望能用质朴易懂的语言向季时欢解释公司运行机制和项目内各种难以理解的症结。
但他没想到，季时欢完全不像个外行人，她看得极快，问项目调度、预算和应急预案，每个问题都正中要害。不过短短一小时，聂征已经抹了三回汗。
季时欢对他倒没发什么脾气，实际上，她上辈子已经经手过一遭，深知当前混乱并非一日之寒。聂征能对目前公司大部分项目有基本了解，已经算得上可圈可点。
为了帮舒缓对方情绪，她甚至特意挑了份即将完结的项目书。
还没聊上几句，办公室门被敲响。舒妮心情急迫，不等回答便直接推门而入。
“时欢！”
季时欢问话被打断，微蹙着眉看向她。
接触到她目光，舒妮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她换了副表情，红着眼眶走到办公桌前。
“你跟他们签对赌协议，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你知不知道，你要是输了，你哥这几年拼命捍卫的家业就要拱手让人了！”
舒妮不是寰基股东，对赌协议开始商议时，她就被董正暗示手下请了出去。
当然，如果季时欢坚持，她完全可以留下。但当时她拼命朝对方使眼色，季时欢就像个木头一样完全没有反应。
季时欢给聂征使了个眼色，对方识趣离开。
门关上后，季时欢往椅背一靠。
“不是你说，为了帮哥哥报仇，必须尽快上任？”
“那也不能用这种办法！”
“没关系。”季时欢漫不经心转着笔，活像个没挨过社会毒打，脑袋空空的富家小姐，“有你帮我不是么？对赌协议不会输的。”
“你……”舒妮欲言又止。
季时欢抬眸朝她一笑：“很为难么？”
“我当然会全力帮你，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舒妮深吸一口气，“而且，我只是财务部主管，赚钱这方面……”
季时欢打断她：“所以我准备提拔你做公司副总裁。”
“副总裁？”舒妮反应过来，眼神一下亮起。
她挽了下头发，想装忧虑却压不住嘴角：“……这不太好吧，你刚上任就换掉副总，下面人会有意见。”
季时欢扬扬手中文件。
“我有办法。”
舒妮朝她看去。
“周国全年纪大，马上要退休了。我可以说服他，让他把手里这个项目交给你。”
季时欢说的是寰基和d国的一宗低端芯片贸易，作为买家，他们已经准备好所有货品，只需要负责人跟随货运抵达d国，和买方公司确认后收回尾款。
这桩生意已经持续好几年，算是寰基一项稳定收入。
“等你完成项目回来，我再把哥哥当初承诺结婚后送你的股份转移到你名下。这样子，你当副总裁就没人可以置喙。”
舒妮不再掩盖笑意，咧着嘴点了好几下头。
她原本对季时欢还有些怀疑，怀疑对方会不会脱离自己掌控，此时知晓对方原来一直将她放在心上，再没有其他顾虑。
“我知道了……既然阿欢这么需要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季时欢扯起嘴角，勉强回以微笑。
舒妮轻盈转了个身：“我先回去忙了，你新官上任，公司会帮你举办一场隆重的欢迎晚宴。”
季时欢点头。
“辛苦你了。”
她声音很冷，但沉浸在升职情绪中的舒妮没听出来。
一周后，晚宴在寰基附近的丽思卡尔顿酒店举行。
季时欢以将周国全长孙周浩调入核心管理层为条件，让周国权自愿提前退休，并通过程序运作，名正言顺将芯片交易项目转移到舒妮头上。
聪明人已经看穿她要捧舒妮的意图，心眼多一些的，甚至已经预感到寰基未来真正的掌舵人不会姓季，端着香槟簇拥在舒妮周围，左一句“恭喜”右一声“祝贺”。
舒妮应付得从容，让侍者把酒换成鲜榨果汁，喝了好几杯。
要知道，季时勤还活着时都不曾提过让她当副总，季时欢一上台立刻全心全意为她谋划。
舒妮晃着高脚杯，明明半点酒精没沾，眼眸却有几分醉意般的迷离。
晚宴过后，她就要出发前往d国，等她回来……
人群外，神情天真的季时欢朝她遥遥举杯。
舒妮莞尔，唇边笑意越发真诚。
她想，等她回来，一切都会不一样。
她不知道的是，季时欢也是这样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