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月如酒捏紧了笛子,看着她正色道:“或许,姑娘才是真正镇压须弥洞的人。”
  滕香安静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却说:“我不确定。”
  她有那样一个直觉,她似乎是月如酒说的那个人,但似乎又不是。
  月如酒皱眉,不过想到滕香此时记忆还没恢复,便也了然地点点头,又问:“姑娘从东洲三山离开,往哪里去?”
  滕香有短暂的迷茫。
  如今陈溯雪也找到了,可他显然也是一张白纸,她要追根溯源,则必须要去北荒清州。
  但如今贸然前去,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差别。
  滕香想起几天前的记忆碎片,忽然说:“我有一把剑。”
  那把剑如同白玉一般,细细长长的,很漂亮。
  月如酒迟疑着说:“姑娘的意思是……先找剑?”
  滕香没吭声,却看向了不远处身高腿长,从不烦村出来就换上宽袖大袍宛如孔雀开屏一般的男人。
  首先,她得多想起来些事。
  ……
  陈溯雪回来时,提着几只野鸡,都很肥硕。
  滕香扫了一眼,显然还算满意,低头拨弄了一下已经烧起来的火堆,似在无言催促陈溯雪快些来烤。
  陈溯雪见到她这幅样子,再看看她倔强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总觉得她有些可爱。
  他又掏出些榛子拿给滕香。
  滕香皱眉看他,没立刻伸手去接。
  陈溯雪知晓是因为溪水边红果子的事情,他懒声说:“运气好,找到个松鼠窝,摸到了些它们没吃完的过冬用的榛子,不多,一会儿塞鸡肚子里烤了吃,麻烦你帮我剥一下榛子?”
  滕香看他一眼,这才伸手,但眼神有威胁,仿佛他要是敢把爪子放到她手心里就直接把他踹飞。
  陈溯雪把手里一把榛子放下时,指尖像是羽毛一样挠了一下滕香掌心,却又在她生气前,老实地收回了手。
  等滕香狐疑地看过去时,陈溯雪已经在一边处理已经除毛的鸡了。
  滕香不懂怎么剥榛子,一旁的月如酒拿过一个来剥。
  她看了一眼,便也学着剥了那么几个。
  但由于耐心不够,榛子总剥不干净,榛子肉也被扣得坑坑洼洼,最后索性月如酒接过了活。
  吃饭时,月如酒将明日必须离开东洲三山一事和陈溯雪说了。
  自然,也是和滕香说过的话又简略说了重点。
  陈溯雪眉头微皱,看一眼滕香,却看到滕香竟然也在看他。
  对视了一瞬,滕香就移开了目光。
  陈溯雪眨眨眼,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月如酒一声,道:“晚上找洗露草有些麻烦,明日一大早再找,今晚好好睡一觉。”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轻,但却从舌尖绕了这么一圈。
  月如酒没听出什么来,可滕香却板紧了脸。
  ……
  夜间,三人寻了一处被榕树遮掩的不易发觉的地方休息。
  月如酒在巨大的榕树上找了个位置便躺了下来。
  滕香等月如酒睡下了,就从树上跳了下来,猫一般落了地,悄无声息。
  落地后,她也没回头,朝更狭窄昏暗的地方走去,衣衫摩擦过树叶,发出细微的声音。
  在她身后,同样有细小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陈溯雪同样落了地,跟在她身后。
  滕香停下的时候,他也停了下来,就在她身后一尺的距离。
  她安静了一会儿,转过身来。
  陈溯雪低头,月光都被树叶遮挡,但离得近,他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
  滕香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陈溯雪开始也没说话,但他想着,这么相对无言下去也不是事,便轻咳了一声,颇有些明知故问地开口:“你找我……”
  只是不等他说完,就见滕香抬手揪着他衣领,硬叫他低头。
  陈溯雪闭了嘴,感觉到滕香的脸近在咫尺,就这么顿了顿,似也在挣扎。
  挣扎间,他垂着眸看进她眼里,没有动作。
  滕香揪着陈溯雪衣领的手紧了紧,两人的呼吸纠缠着,声音就在耳畔,都仿佛重了几分。
  山林间虫鸣声都像在此时静寂了下来,悄无声息,互相只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滕香抿了抿唇,她都闻到了陈溯雪呼吸间清凉的味道,她知道那是一种野草的香气,今晚她看到他吃过后特地嚼碎了拿来洁牙漱口的。
  陈溯雪等了等,动了动脖子要抬头,没想到滕香一下又用了点力气,柔软的唇瓣一下含了过来。
  濡湿又潮热,与她手掌与眼神的寒凉不同。
  陈溯雪呼吸一滞,便觉得唇上一痛,鲜血瞬间溢在唇齿间,他来不及做什么,便感觉那柔软的唇瓣吮住他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力道不轻不重地吮吸着。
  他垂在腰间的手绷紧了,下一瞬抱住滕香,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
  交缠的呼吸,相似的山林间,同样的夜色下,激起两人才想起来的那么点记忆。
  炉鼎……浴桶里翻涌的水……还有被水浸湿了的床褥。
  腥甜的鲜血味道是可口糜丽的,滕香心头涌出些陌生的情绪,她有一瞬间,沉迷其中。
  等她回过神时,人已经靠着身后的树,陈溯雪清凉好闻的气息也充盈着她。
  她一下推开他。
  陈溯雪却不是那么容易被推开的,他顿了顿后,才喘着气离开,只是脸垂在滕香脸颊侧,脖颈里。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有几分得意:“我的味道还不错吧?”
  滕香擦了擦嘴上的液体,冻着小脸毫不客气:“你是牛吗,还吃野草,都是草味,难吃。”
  第20章
  陈溯雪看着滕香离去的背影, 磨了磨牙。
  他却没有立即跟上她,而是背靠着树,看着面前的山林树叶, 缓了会儿气息, 将血液里被巫蛇印、被旧梦影响的躁动压下去。
  脚边长了几株野生的芍药, 花苞半开,颤巍巍的粉嫩。
  就像刚才滕香半眯着眼倒在他怀里喘着气时的模样。
  陈溯雪垂下眼睫走了会儿神,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唇瓣。
  被她咬伤的地方伤口已经有痂形成,没有那么柔软了,他却记得滕香的唇含上来时的湿糯。
  陈溯雪挺起腰直起身, 准备往休息的大榕树那儿去,突如其来的,便是一阵困意袭来。
  他眨眨眼, 知晓是滕香吃了他的血,受巫蛇印影响,将睡下在睡梦中见到记忆碎片。
  但是, 这个女人是不是太没有心了点?
  刚刚那样啃过他的嘴,却能这么快入睡。
  陈溯雪心里想着,却来不及做其他, 靠着树缓缓坐下, 闭上了眼睛。
  ……
  滕香陷入沉睡之前,以为将会见到的记忆是延续着上一个碎片。
  却没想到是一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很寻常的一截片段。
  ……
  “你不喜欢巫族, 那我去学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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