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怀着恐惧而又好奇的心情,还有奇妙的吸引力,陶枳接过少女抬高的手臂,她与她一样高,她的手却是那般纤细而轻瘦,似要比一片羽毛都要轻了。
她小心翼翼扶着对方,往店铺的方向走去,她有意无意是走向鸭舌帽的方向,却并没有看见这位少女对那个角落有多在意。
陶枳却越发肯定,方才的刺杀是真实发生的,而这个人突然眼睛流血,可能是避免了中弹的代价。
在让少女入座之后,陶枳端来了两碗冰沙。
她看见少女自然地挖了一勺带着果酱的冰,送入了嘴里,“还有芒果,”
“真是幸福啊,这些人。”
少女讥讽地笑了下,她的眼角又开始流下血泪了。
“我觉得,你可能需要看医生?”陶枳友好地提议道。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她用那片纸搓着本来洁白无瑕的脸,却是越擦越脏,将脸蛋和头发都脏脏地沾上了肮脏的血渍。
她低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见我这个样子。”
“……”那我走。陶枳忍住了。
她离开座位,去买了一瓶水,回来的时候少女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陶枳过来的时候,少女静默而又端庄地坐着,只稍微抬了抬下巴,倔强地看着她。被那紧闭的眼睛注视了几秒钟,她像是无可奈何了那般,小心翼翼地捧起了她的脸,用手里沾湿的毛巾擦净了那些血迹。
在离开时,那纤细的手臂,紧紧扣着她,竟让手腕的骨头都感受到了疼痛。
那人仰着天使般的脸庞,声音却极其阴沉而扭曲。
“我明明……就要抓住你了。”
对方的力道重得像是要在这一刻攥碎她的骨头。
陶枳咬牙忍住了疼到想要发出的尖叫,她凝神,尽量平静地注视着陌生的少女。
“……我并不认得你。”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看着我,所以我才向你走来。”
少女冷冷笑着:“我的眼睛都瞎了。”
“并不是我伤害的你,对吗?”陶枳冷静地说,“请你放开我。”
“……”少女倔强地抿紧了嘴角,随后,她终是松开了陶枳,那节手臂清晰地映出五个红指印。
“……”真疼啊,她心道。
陶枳坐下后发现,今天中午的阳光太大了,她的沙冰不一会儿就全化成汤水,她在内心心疼白花的钱,又像是满不在意地随口问:
“我看见一个男人朝你射.击,我没看见他后来在哪里,他不见了,你也好端端的……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他死了。”少女像是说今天早上吃的一片面包那般随意。
陶枳矢口否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她的眼睛又开始流下血,她捂着一边眼角。
她的表情出现了变化。
陶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你很难受对吗?”
少女沉默着,她不再碰那半碗化成水的冰沙,却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情,她将头放在碗的上方,让从眼睛流出的血一滴滴的,在五彩斑斓的液体里盛开。
“……”这样的行为让陶枳有些不适,她转而看向店里工作的服务员,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客人不礼貌的怪异举动。
不如说,少女一直没有被其他人看见过。
“我告诉你,他去哪了。”
少女低哑的声音又引起了陶枳的注意,她回头看向她。
那人一边流着血,一边说道:“那颗子弹,从人群中飞向我,而在它碰到我的前一秒钟,它的时间开始往回走,以同样的速度后退,它回到了膛道中,在那发生了爆炸。”
“他的行为激怒了我……”
少女捧着脸,神经质地呵呵笑了起来。
“他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方,但他依然会回来,因为,神要他回来。”
“……”陶枳站起身,在离开前,她关心似的又问,“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已经没有力量留下你了。”少女坦然说道,“你可以走,当然,最好要在心里祈祷,以后不会再遇见我。”
陶枳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她突然有些怀疑。因为能够给罗斯发布任务的机会,是在拉斐尔身上,而在她看见罗斯出现时,拉斐尔会如此确信男主的目标不是她们的原因,只有……
拉斐尔给罗斯发布的刺杀任务,就是这一位少女。
不过她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她也想不到拉斐尔向她隐瞒的理由。也许是别的人给罗斯的委托。
第38章 街道
红月朦胧的街道, 仿佛是神在透过盛着酒的的高脚酒杯,醉醺醺地看着他们呢。
它令一位独行在路边的老绅士,不禁如此设想。
夜间难眠, 克洛弗斯总是会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便整带衣冠,前往安置了那孩子的地方。他总觉得今晚会发生些什么。
这片区域的人家都有宵禁,克洛弗斯也不愿打扰仆人, 加上府邸离他的孩子的距离, 不过两三个街道。
如若遇到危险,说明被封为安全区的地方, 也不过如此。
克洛弗斯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绯红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再拉长,如同一节橡皮, 它盖住了一片井盖。
忽然,克洛弗斯闻到了一股奇特的, 腐败的味道……他听见某种东西的声音。
老绅士立了立手上的礼杖, 并不着急寻求帮助, 他半是好奇地, 看向那被拉长的影子遮住的井盖。
“先生……先生……”
“克洛弗斯……先生……请您……帮帮我……”
那漆黑的井盖晃了晃, 被某种东西顶高了……克洛弗斯拉着帽檐, 抬头望向眨眼便来到眼前, 那硕大如山的身躯。
他混沌的蓝色眼睛, 映出月光下怪物的全貌。
它有三层楼那般高, 身形如同一只巨大的老鼠, 尖锐的头部被某种丝绒材质的大斗蓬捆锁着,一张硕大的, 恶臭难闻的嘴在下方喘息……
斗篷只堪堪遮住了它那张丑陋的脸,而它奇丑肥硕的身躯,被月光赤裸地照映着,斗篷边缘沉甸甸,湿漉漉地贴合着它的肚皮,那块地方圆润,呈现出半透明的,卵一样的颜色,而后,怪物像再也忍受不住了那般,急促地喘息,发出越来越多难闻的气体。
没过多久,它的肚皮上爬满了狰狞的血管,像一只只人手的形状,而后,它的肚子忽然裂开了,不是炸开,而是像片片花瓣那般被一层层撕开血肉,怪物在这个过程中将斗篷都含进了嘴里,发出沉闷痛苦的声音。
随后,它拥有了无数条蠕动的血肉触手,它们近乎布满了街道,张牙舞爪地绽放了半个夜空,又无措地抓着路边的围栏,墙体,翻进了井盖里……
它放开咬着的斗篷,再难以自抑,哭声说:“克洛弗斯先生……您还能认得我吗……”
克洛弗斯站在满地的触手之中,他并非临危不乱,神色感慨又像是复杂,他凝望着眼前的怪物。
老人伸出手,满是厚茧的手掌温和地贴着躁动不安的触手,可它却感受到了被刀片刮过的尖锐痛楚。
“不……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