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秦琅原本是想着,即便是死在这里,也要跟这个北漠大元帅同归于尽来着。
哪知道他忽然做出要救他的姿态来。
着实令人费劲。
此时此刻,秦琅来到这个帐篷里,看着刚刚醒转的雷方泽,含笑问道:“你我都没死,意不意外?”
雷方泽哑声道:“你救了我?”
秦琅道:“准确地说,是俘虏。”
雷方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就在这时,外头士兵通传,“将军,北漠左相到了。”
秦琅语调如常道:“进来。”
左右士兵将帘子掀起,才三十出头的北漠左相缓步而入。
随行的护卫都被拦在了外头,只有祁明逸一个人走了进来。
秦琅瞥了他一眼,这个北漠左相远比他想的要年轻得多。
放眼整个大齐朝堂,也没有哪个大臣这般年轻就能入阁拜相。
这个祁明逸,不简单。
祁明逸上前见礼道:“久违了,秦将军。”
秦琅道:“我倒是不太想见你。”
祁明逸也不恼,笑着说:“你不想见我,也还是见了。”
秦琅微微勾唇道:“或许,我是把你放进来杀呢?”
祁明逸微微一顿,而后继续笑着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我是为你而来。”
“哦?”秦琅不甚在意道:“你不是为雷方泽来的?”
祁明逸道:“若能顺便将他带回去,自然更好。”
秦琅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
不过听起来,跟雷方泽在危急关头忽然转变态度,要救他有点关系。
秦琅见他一时半会说不完,便让人沏了茶来。
毕竟是他国来使,该有的礼数还得有。
士兵很快就沏了茶,端进来。
军中没有什么好茶,热水冲泡茶叶子,有些茶香,大冷天的有口热乎地喝就不错了。
士兵倒了三杯茶,就退了出去。
秦琅拿起其中一杯,“祁相,请。”
祁明逸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皱了眉。
这什么破茶?
一口下去,满嘴茶叶。
秦琅是用惯了好东西,本就没打算喝,端起茶杯意思意思就又放下了。
雷方泽渴得厉害,拖着铁锁链,爬起来喝茶。
他倒是不嫌弃,一口闷了,又给自己倒第二杯。
祁明逸道:“我这里有幅画像,不知秦将军可否有兴趣一观?”
秦琅直接说:“没兴趣。”
他还以为祁明逸来为了雷方泽而来,跟他说和谈的事。
结果这话也说了,茶也喝了,竟然只字不提和谈的事,还要他看什么画像?
总不能是让他娶什么北漠公主吧?
那可不行。
他已经有夫人了。
“秦将军还是看一看吧。”
祁明逸被拒绝也不气馁,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一幅画轴,在秦琅面前展开。
画像上的女子,头戴九尾凤钗,身着华服,桃花眼,美人面,乍一看竟跟秦琅有七八分相似。
秦琅看了,直接问道:“怎么,你们手里还有一个我失散多年的妹妹不成?”
“不是妹妹。”祁明逸道:“画像上的是你母亲。”
秦琅不假思索道:“我母亲是镇北王妃,也不长这样。”
他越来越看不明白祁明逸要唱哪一出了。
好端端的,拿幅画像出来就说是他的母亲。
他母亲好好地在京城待着呢。
但是这画中人的眉眼、神韵,的确给了他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哪怕从未见过面。
也像是有什么牵绊一般。
秦琅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已经有了异样的感觉。
雷方泽忍不住全盘托出,“画中人是北漠先皇后,你是先帝与先皇后之子,北漠最尊贵的……”
“这是你们北漠新想出来的离间之策吗?听起来也不太高明啊。”
秦琅直接打断了他。
雷方泽被他噎了一下,“什么离间之策,我说的句句是真,若非如此,在雪崩的时候,我怎么会冒死护你?”
这一点,正是秦琅怎么都想不通的。
不过这些话从雷方泽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没那么可信。
更像是早有预谋。
虽然……
秦琅以前就想过,且不止一次地想过,镇北王可能不是他亲爹。
但母亲一定是亲生的。
现在他们说母亲也不是亲生母亲。
秦琅觉得有些可笑。
宁可当作这是北漠人的奸计。
想离间他和大齐,还有镇北王府。
“雷某和祁相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就是为了报答先皇后的大恩,扶你上位,助你夺回所有的一切!你不能一心只有大齐,没有北漠啊!”雷方泽痛心疾首道:“殿下!”
“殿下!”
祁明逸和雷方泽双双跪下,前者把手里那幅画像举高,后者简直要泪洒当场。
秦琅见他们喊着“殿下”跪地不起,突然觉得这要是北漠人的计谋。
那他们为了施展计谋,也太豁得出去了。
第389章 我要的不多
祁明逸道:“我和雷帅在北漠苦苦谋划二十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接回殿下,执掌大权……”
秦琅再次打断他,“仅凭一张画像,你们就认定我就是你们的殿下,未免太过草率。”
祁明逸道:“自然不仅仅是因为一张画像。”
他说:“我已经派人到大齐盛京查过,当年先皇后逃出北漠,曾跟大齐的镇北王妃有过交集,两人分娩之日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先皇后难产而死,镇北王妃则产下一名死婴……我还有人证!”
秦琅沉声道:“够了!我不想听。”
祁明逸和雷方泽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在两军交战时,假装将秦琅杀死,然后带走,换一个新的身份,从此世上再没秦小王爷秦琅,北漠则会多出一位身份尊贵的殿下。
他们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发生了雪崩。
是大齐的人先找到了他们。
现在雷方泽被扣押在大齐军营,两方战事停滞,他们带不走秦琅,即便将所有事全盘告知,也没法说服他。
秦琅道:“别说你们两个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随你们回北漠。我生于大齐,长于大齐,镇北王妃是我母亲,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殿下!”雷方泽听到这话,简直像是被人拿刀捅了心窝子,“那先帝和先皇后的仇,您就不报了吗?”
秦琅道:“那是你们北漠的事。”
祁明逸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这事对殿下来说太过忽然,我们应该给你一点时间接受,但你是北漠人这一点不会改变,即便你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一旦大齐皇帝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一样容不下你。”
秦琅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自然知道皇帝是什么德行,但他第一反应是,“你在威胁我?”
“臣不敢。”
祁明逸话是这么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