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此时,他的床前围满了人,每个人都伸长脖子,关切地注视着他。赵玉欢扫视了一圈这些面孔,既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却未能找到他心中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失望。
他看到老爹此刻就在身旁,于是用虚弱的声音问道:爹,我这是在哪里?我还没死吧?
赵仲景的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担忧,激动地回答:儿子,你还活着,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赵玉欢很少听到他爹对这么慈爱地和他讲话,不免心中一酸,语气便更加娇气起来:是的,爹,很渴,我要喝水。
昏睡了好几天,赵玉欢此时觉得口干舌燥,肺腑也像是被火烤过了一般。
赵仲景立刻回身给他端了一碗水过来,赵玉欢被游子玄扶着靠坐在床头,将一大碗水咕嘟咕嘟地全都喝光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响动,紧接着,一个清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玉欢醒了吗?
话音未落,房间的珠帘被轻轻掀起,柳含烟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的脚步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
赵玉欢一见来人,两眼放光,一下子便来了精神,从床上跳了下来,几步并作一步冲上前去,一把执起柳含烟的双手,叫道:师伯!
柳含烟被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虽然有点疼,但心里头的暖意却蒸腾起来。
想到三日前,正是眼前的人不顾性命地扑上来救他,如今见他安然无恙,柳含烟感到十分欣慰。
赵仲景看着这二人交握的双手,神色微变,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赵玉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旁若无人,眼睛还死死地盯着柳含烟不放。
直到柳含烟觉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地挣了挣手,赵玉欢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老爹那略显尴尬与不悦的脸色,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心虚,连忙收回了手。
素行之此时也在屋中。
赵仲景适时地上前一步,对赵玉欢提醒:玉欢,这位是你一直敬仰的师公,还不快磕头行礼?
此前和妖族打斗之时,赵玉欢就已经知道了谁是素行之,不过因为柳含烟的事情他对素行之有些成见。
他听了赵仲景的吩咐,有些怠慢地跪拜下来,声音里透着一丝懒散:徒孙赵玉欢拜见师公。
众人见他这副不大情愿的样子,都皱了皱眉头。
素行之没有说什么,倒是赵仲景非常生气,想到在后丘村时亲眼见证他对柳含烟犯下的无耻行径,火蹭地一下子又上来了:你这逆子,成什么样子!
赵仲景作势要打,素行之一挥手拦了下来,道:仲景,此次玉欢为救含烟差点失了性命,不要再苛责于他了。
赵仲景有苦难言,这儿子再不管可要翻天了。
赵玉欢此刻跪在地上,面对着素行之,他的眼神中并无畏惧之色,反而透露出一种坚决与大胆。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师公,玉欢心中有一事不明,斗胆向您请教!
赵仲景在一旁看着儿子如此不知轻重,眉头紧锁,刚要抬脚欲踹,却被素行之及时制止了。素行之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赵仲景稍安勿躁,随后转向赵玉欢,声音平和:你有何事要问,起身来说吧。
赵玉欢于是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道:师公,你为什么偏要让师伯戴那劳什子的面具?
此言一出,屋内众人皆是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柳含烟戴面具不是一天两天了,众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有人敢询问素行之和柳含烟个中原因。此时,赵玉欢大胆问出来,其他人也是持着一种好奇的态度,都看着素行之。
素行之轻轻笑了两声,随后踱步至一张椅子旁,优雅地坐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深意:关于你提到的那个问题,目前还不便对你详述。
赵玉欢心中不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说呢。
他无奈道:好吧,那还有第二个问题,那日我不小心扯下了师伯的面具,看到了他的脸,他非是要杀我不可,还说是你老人家让他杀人灭口的。
赵玉欢说得狠厉,赵仲景和素行之皆是一惊,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柳含烟。
柳含烟眼神微微闪动,看着素行之道:师尊,我
素行之见状,知道赵玉欢所言非虚,便沉声问道:他果然看清了你的面容?
柳含烟垂首道:确是如此。
素行之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但他接下来的追问却透露出几分严厉:那你怎么没有杀他?
这一系列的对话,让在一旁旁听的赵仲景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他离家不过短短数月,却仿佛错过了许多重要的事情。
他的目光在赵玉欢,素行之和柳含烟三人间游移,眼神中尽是疑惑和不敢置信。
自柳含烟诞生于世,他便以一副神秘面具遮掩真容,修真界人尽皆知,然而,关于他为何始终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真正缘由,却始终如同迷雾一般,无人知道。
多数传言是他相貌丑陋,脸部有疾。赵仲景和清风派其他弟子也都对此避讳不谈。
然而,当赵仲景得知赵玉欢竟然有幸,或不幸地窥见了柳含烟的真实面容时,他的内心充满了震惊。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柳含烟竟因此决定要取赵玉欢的性命,而这一切的背后,竟然还有着素行之的默许与授意。
赵仲景有那么一刻对自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怀疑清风派究竟是不是真的把他当成了门下弟子,否则怎么师尊和大师兄都对他的亲儿子起了杀意。
柳含烟这边被素行之不疾不徐地逼问着,有些支吾道:我不是没想过杀他只是只是这孩子叫我如何下得去手
在场的清风派弟子还是头一次看到柳含烟被素行之逼得如此紧迫的模样,这个人以往对什么事都是云淡风轻的。
赵玉欢截断了柳含烟的话道:怎么没杀,差点就把脖子切断了呢,后来我苦苦哀求,师伯才答应让我暂活三个月,三个月后还要一决生死,你们说说,我能打得过他吗?!
赵玉欢言罢,语气中虽含怒意,目光却紧紧锁定在素行之身上,仿佛将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归咎于素行之。
素行之闻言,眉头微蹙,轻啧一声,转向柳含烟道:含烟,你显然手下留情了。
柳含烟闻言,一时不解其意,略显慌乱地回应:现如今玉欢救了我的命,我若再杀他,违背仁义道德之训,徒儿确是不能为之。
一旁的赵仲景闻此对话,心中忐忑不安,暗自揣测师父的真实意图,是否真的决心要取赵玉欢性命。
赵仲景内心矛盾重重,时而责备师父的决绝,时而悔恨自己往昔未能严加管教这个不肖之子,以致今日祸端连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原本,赵玉欢仗着父亲与柳含烟在场,加之素行之乃正直之士,料想能据理力争。然而,面对素行之的冷漠态度,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恐惧:师公,您您真要置我于死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