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不能寐。他很早就睡不着了，也很少主动入睡，要休息也都是假寐几个时辰。
因为只要一睡着他的眼前就是死人。
全部都是他的亲人，他们都睁着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他。
是他的错，是他太没用了，他知道他们不得安息，那他就把他们全都送下去陪他的亲人。
无锋该死，宫门也该死。
黑衣青年背着手一直站着，看着外面夜色慢慢落幕，天光渐起后才转身回去洗漱一番，然后出门到庭院里进行每日的晨练。
这时候的宫子羽一般都还没有起床，或者他还在万花楼头牌屋子里的偏榻上做着梦。
但今天他难得起了个早，准备早点去女客院落找那个新娘要回他的面具。
其实昨天晚上他就可以直接去要回来的，但是让他当着他哥的面，去跟他哥的这些新娘说话他就莫名有点心虚。
随意吃了几口早点，宫子羽行色匆匆的出了自己屋子。难得碰见一次正在晨练的哥哥，宫子羽便停在原地驻留观看。
宫唤羽也适时暂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不远处的宫子羽招了招手，后者马上快步而来。
“哥。”宫子羽对他这个大哥倒是真的崇拜，语气亲昵。
宫唤羽笑了笑，虽然心里是真的烦这个家伙，但面上还是温和道：“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有点事。”宫子羽没说什么事，他还是知道他一个男的去女客院落是不合适的。
宫唤羽不喜欢宫子羽，但终归是相处了这么多年对他还是了解的。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的样子，再想到昨晚那个腰间挂着他这弟弟面具的新娘。
脑袋还算灵光的他念头一转，就明白他是要去干什么了。
呵呵，嘴上死倔，这不是动作挺快的吗？
他立马换了一副口吻调侃道：“是去找那位你看上的新娘吧？”
宫子羽惊讶然后马上反驳，“哪有！哥你别胡说，我是去要回我的面具。”
“兰夫人留给你的面具你都舍得借给她，还说没有？”
嘴上在调侃的宫唤羽心里在回想当时那个新娘的样貌，这家伙这么大大咧咧地进女客院落，他父亲肯定也会知道。
什么事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他懒得跟他们你让我我让你的。现在也不宜多生事端，到时候注意一下别选到她就行。
“我，我没有，我只是看她可怜……”宫子羽还在嘴硬不肯承认。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位新娘的面容。
“既然没有，那到时候我可就选她了？”
宫唤羽坏心眼地一句话直接让宫子羽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不行，然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表情别提有多别扭了。
“呵呵呵呵……”有被愉悦到的宫唤羽笑了几声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然后自顾自走到原来晨练的地方继续练功。
宫子羽独自扭捏了半天又看了一会他哥练功，看得差不多了才冲他哥挥挥手转身出了羽宫。
这个点女客院落里也正是热闹的时候，宫子羽踏进院子的时候便见一位位侍女或是托着脸盆或是端着早点，不停在各个房间来回穿梭。
有几个起得早些已经打理妥当的新娘原本正坐在庭院大树下的石凳上聊些家常话。
猛地见到宫子羽这么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就这么毫不顾忌地走进来都有些惊讶，神情也有些不满。
正在安排侍女去给新娘送白芷金草茶的嬷嬷察觉走廊上几位新娘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便跟着转身看了看，然后马上头大起来。
这位体态丰腴的嬷嬷立马噔噔噔下了楼梯，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速度极快地冲到还站在庭院中央东张西望的宫子羽面前。
“羽公子！我的小祖宗，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是女客院落，是你能来的地吗？”
“傅嬷嬷。”宫子羽讪讪地笑了笑，得到了对方一记白眼，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接着开口。
“我就是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这里都是正经的姑娘家是你随便能看的吗！你要看去万花楼随你看个够！快出去出去！”
这傅嬷嬷说着还像赶苍蝇一样地赶了两下宫子羽，后者哑口无言，心里想着好男不跟女斗。宫子羽直接越过这个矮小的嬷嬷两三步就已经上了楼梯。
傅嬷嬷眼见自己拦不住，心里气闷，只能吩咐人守着外面别让人看了去。什么事啊这是，这少主选新娘，少主的弟弟倒是先来看了。
眼见有外男上来了，新娘们都是纷纷避让，同时心里都非常不满。
这些姑娘，个个家世不说极好但能进宫门选亲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平时也都是被养在深闺里少有见到外男的，这宫门的公子太不讲礼数了。
宫子羽顶着那些新娘或打量或不满的注视，浑身不自在地终于寻到了他想找的人。他敲了敲门，屋内响起女子甜美的嗓音。
“稍等。”
宫子羽没在门口等多久，打开房门的姑娘又马上转过身去像是要去拿什么东西。
他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的身影，昨天一身嫁衣的新娘已经换上了统一的白衣。
那头乌黑的长发简洁地束在身后，发尾正好落在她纤细的腰部，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摆动，步步摇曳，真好看。
这是宫子羽的第一想法，然后突然发觉自己盯着一个姑娘的身姿出神很失礼，连忙低头不再多看。
“羽公子，你的面具。”白衣姑娘双手递过来一个面具。
宫子羽伸手接过，习惯性地摩挲着手里的面具。见对面的人眸光盈盈，不由开口询问她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跟她要面具。
白衣姑娘解释了一番面具做工如此精细必不可能是外面随处能买到的，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姓名。
云为衫，云朵的云，衣衫的衫。
“云为衫，以云为衫，好名字。”宫子羽赞叹了一句，兴致上来正要再多说几句，门口适时出现侍女打断两人的对话。
侍女先是对着宫子羽行礼，然后端着托盘面向云为衫道：“云姑娘，请喝茶。”
“这是什么？”云为衫看着碗里的液体开口询问，入口的东西她向来很谨慎。
侍女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宫子羽倒是先开口解释，“这是白芷金草茶，是宫门特地给女子调理身体用的，能帮女子更易……有孕。”
宫子羽说到最后有些不好意思，他端起碗正要递给云为衫，突然觉得鼻尖闻到的味道有些不对。
他下意识就觉得是宫远徵故意换了配方拿这些新娘试药。
觉得自己抓到了他把柄的宫子羽也顾不上云为衫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然后端走了碗急匆匆去执刃殿准备告状。
一旁的侍女傻眼了，但药都被羽公子端走了，也没办法只能告退离开。
行至门外的侍女正好碰上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的同伴，侍女直接对着她开口吐槽。
“这羽公子怎么回事啊？直接端着碗就走了，好像还是要去找执刃的样子，他不会以为徵公子会下毒吧？”
侍女是从徵宫调来的，自然是要帮自家公子说话的，况且她家公子本来就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