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用受任何人掣肘的王国。
祁纫夏若有所思,望着他微笑:“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到了。”
“可还不够。”
谈铮把易拉罐中的剩余液体一饮而尽,定定地回视祁纫夏,眉心深拧。
“……远远不够。”
埋藏在皮肤下的某根神经猝然一跳。
祁纫夏握着易拉罐的手用了力,罐身中间塌下去一个凹陷,“你想不想,进军其他行业?比如……”
“跨境,供应链?”
黎川最出名、规模最大的供应链运营企业,有且只有一家。
而且姓祁。
酒劲似乎顺着血管蔓延上来,祁纫夏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期待着谈铮的答复。
期待他给出一个确切、肯定的,甚至能让她所厌之人去深渊的答复。
谈铮手里的罐子已经空了,他轻而易举地将之捏扁,变成一个薄薄的怪异形状,被弃置于桌上。
“那也太心急了,”谈铮的笑着伸手揉一揉祁纫夏的头发,“涉足什么行业,不仅要看我自身,更要看对手实力。你也知道,在这行,祁董事长的根基很深厚,不是凭我一时半会儿就能超越过去的。”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祁纫夏心里还是骤然一空,像被抽了半截的魂。她思忖着谈铮所说的“一时半会儿”,究竟只是托词,还是真的要徐徐图之,没留神他接下来的半句:
“……我要筹谋的根本,不在别处。”
*
酒罐子很快空了。
铝制易拉罐被祁纫夏拿在手里捏来捏去,玩具似的,响声清脆,罐中残存的几滴酒液滚落在桌面,金黄的色泽鲜亮。
祁纫夏这会儿才慢慢品出酒里的一点麦香,单手撑着下巴,对谈铮说;“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
见她精神和语速都还如常,谈铮便知她应该未醉,于是准备起身收拾餐桌残局,一边说道:“要不要温水或者茶叶?备一点,防止你待会儿胃里不舒服。”
祁纫夏却说:“我想出去散步。”
谈铮差点没反应过来。
“散步?”他瞧了瞧窗外,再扫一眼时间,“你确定?”
祁纫夏认真地说:“确定。”
谈铮垂着眼帘思考片刻,仿佛这是个干系重大的问题,必须审慎。
“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他话里混着无奈而纵容的叹息,“我陪你去。”
走出小区,仅仅一街之隔,就是繁华商圈。
祁纫夏牵着谈铮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一边抬头仰望对面的高楼。
“原来你每天往窗外看到的,是这样的风景。”她喃喃说道。
“钢铁森林,看久了其实很无趣。”谈铮放慢脚步,和祁纫夏保持步调一致,“里面基本都是公司,有时候我十一二点到家,往对面一看,还有不少亮着灯的办公室,心情实在复杂。”
祁纫夏浅笑着看向他:“是真情实感心疼别人加班辛苦,还是担心自己潜在的竞争对手拼命太过,将来有一举超越你的风险?”
谈铮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低声说道:“被你一眼看穿了。”
工作日的夜晚,附近人流却熙熙攘攘。远远地,祁纫夏看见一家接着一家的奢侈品商店,风格各异的logo大而惹眼,金灯华丽璀璨,连绵成片,犹如异世界的入口。
穿过这片街区的风,不仅带来残夏强弩之末的暖热,更渗透着商业cbd的纸醉金迷。接连两辆迈凯伦呼啸而过,给街道留下引擎声的阵阵震响。
他们出来已有不短的时间,谈铮看一眼手表,问道:“你们宿舍的门禁几点?”
“十点半。”
谈铮在心里估算路上耗时,“还要再走一会儿吗?我怕会耽误你回去。”
夜风一吹,祁纫夏并未觉得神智清明,反而有点酒后昏沉的劲头。但理智显然尚在,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想做什么。
“谈铮,”她停下脚步,抬眼直视他,“我们大四点名,没那么严格的。”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坦荡,谈铮一时间竟没往别处想,疑问道:“可你不怕万一……”
“我的意思是——”
“就算今晚我不回去,也没事的。”
身后店面招牌的灯箱忽明忽暗,仿佛线路年久失修,触发了故障。偏有一只幼小的飞蛾,连这样脉息不稳的光亮都不肯错过,在附近徘徊不去,愚蠢地执着。
谈铮的声音骤然沙哑了下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她用三个字,在谈铮耳边落下一槌。
成年人之间的暗示,点到即止,有些话无需说透,已经足够心照不宣。
*
门才在身后关上,谈铮迫切到不可忍耐的亲吻已经落下来。
两具躯体的线条贴合紧密,全无一丝缝隙。
过于热切的纠缠和侵袭,让祁纫夏本能地萌生了一点退意,但后脑后腰处处是禁锢,她无路可逃,只能在接吻的间隙里汲氧。
“唔……”
谈铮克制不住地轻喘一声,唇舌却毫不收敛,反而更加肆意地攻掠。
祁纫夏微微睁开眼。
入目就是谈铮难掩情动的一张脸。
沉醉。
索求。
和平时的理智清醒判若两人。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副沉溺在情\欲里的样子,好看到让她心痒。
这种时候走神,对方体会得尤为明显。谈铮很快察觉到她的迟缓,慢慢离开她的唇。
“你真的想好了?”
他最后一遍确认,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像纵火焚烧过后,留下满地的碎石瓦砾,粗糙地磨着她的耳朵。
祁纫夏想起刚才在楼下,两人走进便利店买东西。
收银台处,五颜六色的包装,或含蓄或露骨的标语广告,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是这类商品的受众。
“……想好了。”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瞬间腾空,被谈铮抱起。
一声惊呼被接踵而至的潮吻堵在喉咙里,她生怕自己坠地,本能地环住谈铮的腰。
然后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生理反应。
卧室门关上了。
身陷于柔软的床垫,裸露在外的肌肤却立时起了战栗。衣衫落在地上时,安静无声,有限空间里放大数倍的,唯有两人接近共振的心跳。
祁纫夏大喘着气,感受谈铮自上而下的亲吻。她头一回知道,原来欢愉也是这么难捱,仿佛能溶解她的骨、她的肉,活脱脱把她的灵魂从躯壳中拖出来,送往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她伸手就能触摸到谈铮的发顶。
这是前所未见的视角,她竟然能以一种堪称俯视的姿态凌驾于他,看他臣服,由他取悦。
这叫作……
爱。
是吗。
“你在发抖。”谈铮身体重新覆上来,一点一点吻去她鬓边的汗水,怜惜地说。
祁纫夏攀住他的肩膀,眼前的世界也颠倒,说不出一个字。
历经了长久的失神,她视线里的景象终于归位。散不尽的余韵里,高低起伏的每一处,都烙印着男人双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