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祁纫夏站在办公室的床边,大楼以下的景色尽收眼底。她看见谈铮站在原地讲电话,能认真到路都走不动,看来是真的重燃了些许希望。
“做我的情人,怎么样?”
她和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对视,语调平静得像在和下属交办工作,“不卖思博,就卖你自己,每个月想要多少钱,说个数,我看心情给。”
“或者你也可以高调一点,找家媒体,偷拍几张我们在一起的合影,放消息说我们关系匪浅。相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许会有人愿意对你施以援手,何妨一试呢?”
视线当中,谈铮猛然转过头,朝她的方向望过来。
“……祁纫夏!”他破天荒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紧紧咬着牙关,“你……”
她没给谈铮继续的机会,在他下一句话说出口前,果断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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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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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铮从电梯出来,就碰见了凌森。
“谈总,您回来了。”
觑着谈铮比墨水还黑的脸色,凌森似乎猜到了什么,“您和新远谈得不顺吗?”
谈铮径直进了办公室,脱下外套扯开领带,眉心紧紧拧成结,只对凌森说了一个字:“药。”
凌森骤然反应过来,连忙从抽屉里的铝箔板上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递给谈铮。
和水吞下以后,药效虽尚未起作用,但心理层面的焦躁似乎得了些缓解。谈铮接连几个深呼吸,随即对凌森说:“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凌森追随谈铮做事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已是谈判失败到极点的讯号。
哪怕是前段时间屡次被合作方拒绝,他也没见过自家老板如此失态的一面,不觉更加担忧。
再想到几分钟之前,由他亲手放到谈铮办公桌上的几份银行来件,真要暗自捏一把冷汗。
“好的谈总,我就在外面,有事您随时叫我。”
他说着退了出去,顺手带上门。
而谈铮的心绪,已经沉重到让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管桌上的几个文件夹了。
留在手机通话记录里的电话,清晰无误地告诉他,祁纫夏的那几句话,不是他的梦。
情人?
他根本难以想象,这个字眼,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这意味着什么?难道在她离开的这六年里,她曾和谁保持过这样的关系?
痛意像蚂蚁噬咬,一寸一寸地侵袭进谈铮的心里。
作为当年分手的过错方,他当然不会,也没有理由要求祁纫夏和他一样单身至今。可是即便如此,她所拥有的,也应该是健康、正常的恋爱关系,而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他颓然倒进靠背椅。
在黎川和祁纫夏重逢的第一眼起,谈铮就知道自己忘不掉她。
现在,机会被她亲手递到他面前。
谈铮莫名想到一个词——
饮鸩止渴。
也许等到真有性命之虞的那天,他才会心甘情愿地饮下她的鸩酒。
他闭着眼,静静等待着药效盖过疼痛。可是不知为何,今天的止痛药奇效格外慢,痛感徘徊不去,手边还有事务等待他处理。
不得已,谈铮揉了揉太阳穴,坐直身体,翻开了凌森放在他桌面上的文件。
还没看几行,他遽然变了脸色。
眼前,天旋地转。
*
黎川市城郊,一栋占地数十公顷的庄园式建筑里,绿意盎然。
这里是黎川最知名的疗养机构,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每月支付着高昂的费用,换取周到细致的顶级疗养服务。
祁纫夏的车从4s店开出来,既没有回住处,也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停进了这家疗养机构的停车场,然后坐电梯上了三楼,径直来到其中的一间房。
祁建洲住在这里,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新远集团是这家疗养机构的参股人之一,他自然也被安排进专门的vip房间,不仅有经过精挑细选的专业陪护二十四小时随身服务,窗外的景致更是开阔秀美,很有益于身心的宁静。
祁纫夏敲了敲门,走进房间。
护士刚给祁建洲打完针,据说是能够增强免疫力的针剂,专门从国外某巨头医药公司进口,放在冷藏箱里空运过来,一针就价值六位数。
“你来了?”
祁建洲靠在床上,精神头很好,见她进来,竟好像有几分意外,“今天公司里不忙?”
祁纫夏在离床边有些距离的椅子上坐下,“还好。只是有件事,要和你提前打个招呼。”
护士推着小车离开,贴心地关上了房门,把一切声响都隔绝开,留出足够安静的空间。
“什么事?”
“我想收购思博。”
“哦?”祁建洲眉毛一跳,“怎么忽然想到这出?”
祁纫夏有条不紊道:“他们在软件这块的积累很深厚,我想,把思博合并过来,无论对我们新业务的开拓,还是对既有业务效能的提升,都有很大好处。”
祁建洲听了她的叙述,稍加思索,便点了头:“行,放手去做吧。董事会的人要是有什么异议,我会出面解释。”
对于这个结果,祁纫夏并不意外。毕竟,不论她和谈铮之间的个人恩怨如何,对于新远而言,思博始终是一块肥肉。虽然现在的油水有所缩减,但如果能够吞下,祁纫夏有自信让它比变得从前更好。
“这个月的体检报告,是不是已经出来了?”祁纫夏又问。
祁建洲点头,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本册子,笑着说道:“刚送过来。各项指标都正常,我看啊,整座疗养院里,没有比我更情况更好的了。”
自那场手术后,祁建洲在健康管理方面的谨慎程度,更上了一个台阶。除了x光之类不可过于频繁检查的项目,他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体检,每餐食谱都由营养师定制,保证摄入的均衡。
祁纫夏随手拿过体检报告,状似漫不经心地从头扫到尾。
果然如他所言,正常得简直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她扪心自问,自己都未必能有这份报告上呈现的完美指标。
“确实很不错。”
她把那本册子放回原位,扯起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一会儿还要开会,我先回公司了,有什么事情,打我电话就好。”
出了房间,她却并未按照来时的路线折返,而是转身往医生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这家机构的布局和普通的医院并无太大差异,只是房间的密度小了不少。医生办公室,位于走廊的尽头,宽阔的一个大间,同时也兼作夜间值班室使用。
祁纫夏进门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医生。
文芝听见有人走进来的动静,从电脑前抬头,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祁纫夏。
“rachel,你来了,”她对祁纫夏一笑,拉了把椅子出来,“快坐。”
祁纫夏没和她见外,落座后,开门见山地问:“他的体检报告呢?”
文芝:“稍等。”
随后她起身,轻轻把办公室的门落锁,回到办公桌边,从最底下的一个抽屉的深处,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了祁纫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