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就以你的芳姿来报……”刘义隆埋首在潘纫佩的襦衫领口,深深吸一口气,笑晏晏道,“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潘纫佩格格笑着,与刘义隆倒在文茵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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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仪入宫的次数终于又恢复到谢晦被视为叛臣之前的频率,她似乎终于放开往事,一脸礼节性的微笑,仪态万方,陈郡谢氏一族的清隽美貌在日渐成熟的谢兰仪身上,显出别样的风情。
她在显阳殿拜见过皇后之后,关切问道:“娘娘脸色不大好,需请御医请脉诊视,不宜耽误!”
袁齐妫笑道:“年岁不同了,生了两个孩子,就像被掏空了似的,其实也没什么病症,只是有些精力不济罢了。”
“彭城王庄子上倒有出产的人参……”
“不必了!”袁齐妫一脸客气的微笑,“劳王妃操心,我自己个儿有数,虚不受补,还是食疗为上。”她瞧着下首跪坐着的谢兰仪,她那张脸白润得跟羊脂美玉一般,而表情波澜不惊,亦有温润的光辉在,心里竟不由一阵落寞。想起滋畹宫中那个人便是她送过来,心里未免有几分不适,淡淡笑道:“实在对不住王妃,我今日身子不大好,竟不能久坐陪你闲聊。要么,王妃还是去滋畹宫看看潘婕妤,她心心念念感激王妃举荐之恩呢!”
谢兰仪颔首笑道:“娘娘说笑了!妾哪敢居这样的功劳!倒是皇后宽宏仁爱,不愧是母仪天下的贤后!”
随着谢兰仪一道去滋畹宫的,有皇后那里的宫人,谢兰仪心里清明,也不多语,保持着一贯的淡笑,见到潘婕妤便是倒身下拜。
潘纫佩——亦就是谢兰仪选送入宫的潘阿兰——慌忙回了礼,又扶起谢兰仪,琅琅笑道:“王妃这是做什么?折煞我了!”
谢兰仪笑道:“婕妤如今侍奉陛下,自然是我跪拜才是。”
潘纫佩笑道:“旁人说这话,我厚厚脸皮也就忍了,王妃是我的故主,我要是还在您面前托大,岂不是活生生让人打脸?”她眼风一扫,看见皇后宫里的人,她倒是颇为精悍,朗声道:“几位中使辛苦了!你们回禀皇后娘娘放一百个心,谢王妃在我这里,我是绝不敢怠慢的!”携着谢兰仪的手带到里间。皇后那里的人知道潘婕妤是新近最为受宠的嫔妃,也不敢不听话,讪讪地自行退下了。
谢兰仪和潘纫佩一同坐在蔺草席上,笑道:“陛下对婕妤好得很吧?”
潘纫佩脸微微一红:“对我……是好。不过我也没读过书,在陛下面前不大敢开口讲话。他每每见我,也不爱我讲话,也不想听我唱曲跳舞什么的,就是端详我的脸,能看好久,然后就——”
谢兰仪见她的脸越发红了起来,不由掩了口一笑,又正色轻声道:“婕妤就不想更进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纹枰对弈
“想是想……”潘纫佩叹口气道,“可惜我出身微寒,三夫人是不用想了,将来能列入九嫔的首位——淑妃,也就心满意足了。”
谢兰仪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婕妤何必轻看自己?皇后虽然说是袁氏旧族,其实我们也都知道她的出身亦不过的婢妾之女而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潘纫佩瞪圆了她那双清粼粼的美目,左右看看无人在旁,才轻声说:“可陛下敬重皇后,我哪有那个胆子越界?”
谢兰仪笑道:“也不用越界,只需固宠。皇后的手段,我很明白,但这后宫,毕竟还是陛下的地方!陛下强势,必然不肯后宫逾界,也自然不会助长皇后专权。”
“可我也怕,色衰而爱弛。”
谢兰仪点点头说:“婕妤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进宫么?”她凝神看着潘纫佩眨巴着眼睛一脸懵懂,心里蓦地微生酸楚,好一会儿才说:“婕妤长得有些像我妹妹,我见了婕妤,便想起妹妹兰修,她被皇后送到北魏,如今消息闭塞,也不知她是生是死。”
这段往事,潘纫佩也知道,见谢兰仪有些泫然的神色,隐隐有些懂了,但她自知智慧不够,又不敢乱猜,咬着嘴唇等谢兰仪稳定了情绪,继续说道:“不光我想念妹妹,也有人心里有我妹妹的影子——婕妤若想不以仅美色事君,就不妨让自己更有谢兰修的影子。”
这话说出来其实颇有些残忍。可是穷门小户出来的潘纫佩不过伤怀了片刻便想通了——平日里生活都那般的艰难,什么情情爱爱都不过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想出来的闲事。潘纫佩只想保住自己及一家的富贵,自然虔心拜服于谢兰仪麾下,立刻问计道:“那么,王妃的妹妹最喜欢什么?我怎么学得像呢?”
这日刘义隆下朝后来到滋畹宫,潘纫佩早已在风凉的水边小亭里摆下玉石围棋,又遣宫女烹茗,娇俏笑着说:“陛下,可否教奴奴下棋?”
刘义隆愣了一下,很快就绽开笑脸:“阿兰居然想下棋?!”
潘纫佩笑道:“我虽然不会,可是可以学呀!”
刘义隆兴致勃勃坐在棋枰对面,拈起一枚墨玉黑子道:“你这么笨,学得会么?”见潘纫佩嘟着嘴似乎要发娇嗔,更加想逗她一逗:“喏,数一数,这棋枰有多少格子。”
潘纫佩挽了挽袖子,真个开始一五一十地数起格子来,刘义隆见茶已经烹好,便好整以暇地端起慢啜,见潘纫佩数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在嘟囔:“咦,怎么两遍数的数量对不上号?”刘义隆“噗嗤”一笑,伸手过去点了点美人的额头:“笨蛋!数个格子都能数成这样,还下什么棋啊?最后推枰都算不出个确数吧?”
潘纫佩伸手轻揩了一把额角的香汗,怯生生瞥了刘义隆一眼,见他一脸宠溺的微笑,不由放下心来,娇声笑道:“奴奴就是笨么!陛下那么聪慧,难道就不能把奴奴也调_教得聪明些?”
刘义隆觉得好笑,又觉得放松,看着潘纫佩晶亮亮的眸子,那样的巧笑倩兮,心里忍不住想起那个与她面貌类似的人——她们不同,可,聊胜于无。他捉过潘纫佩的小手在唇边吻了一下,这才在棋枰四角星位上摆放起棋子来,慢慢地、极耐心地教她什么是“气”,什么是“尖”,什么是“并”,什么是“挡”,什么是“飞”,什么是“挂”……听得潘纫佩云里雾里。
“讲完了。”刘义隆示意潘纫佩拈一颗白子,抬抬下巴说,“白子先行,你先来。”
潘纫佩咬着嘴唇,战战兢兢在星位边下了一子,刘义隆立刻一堵,潘纫佩看着棋盘,尚不知其间奥妙在哪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下了一颗白子,又被刘义隆一堵。就这样懵里懵懂地下着,刘义隆自然大获全胜,他摇摇头叹气道:“朽木不可雕也!跟你下棋,嬴得太轻巧。”潘纫佩把白子往棋盒里一丢,苦着脸道:“陛下瞧不起我!”
“没有……”见美人生气,刘义隆连忙上去哄,“你虽不擅长下棋,可人么,各擅胜场,你有你的长处,人家没有。”他说着说着,看着面前人妩媚如笼烟的眼神,心头恍惚似醉,不由闭着眼睛吻上去,双手顺着潘纫佩柔滑的曲线上下搓揉着,渐觉那个身体温热起来,耳畔声声轻吟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