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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凤栖心里有点失悔,觉得自己害了那几个南来的客商了。
  她想求情:“我也就一说。也许这阵子北边蔬菜长势不好,运送点新鲜蔬菜可以赚点大钱。”
  温凌笑道:“云州地方人们这会儿吃的都是腌菜。你是真的不懂啊,小丫头!不过谢谢你的提醒,这几个人得打着问。”
  第45章
  凤栖眼睁睁看着温凌拎着皮鞭出了营帐门,她耳力好,少顷就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几个行商或许真的是假扮的,但这受刑的痛楚是真的。她觉得听人惨叫,浑身难受。
  她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对溶月说:“我得去看看。”
  溶月匪夷所思:“看他们做什么?娘子觉得这声音刺耳,把耳朵堵上不就是了?他们的死活我们又帮不上忙啊!”
  凤栖心知溶月说得不错,可她堵上耳朵还是听得见动静。
  溶月较她迟钝得多,被子一蒙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稍倾就响起来鼾声。
  凤栖抱膝坐在营帐的地铺上,忍受着惨呼的声音,心里也告诫自己:溶月说得对,不该管的事不能管,能听这样的惨声而面不改色,也是自己应有的修为,否则,在这狼群一般的敌营中,自己迟早被惊吓死。
  大概打到了半夜,那些惨叫声才停息了。
  凤栖也终于能够睡下,只是依然做了半夜的噩梦。
  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外头很嘈杂,她看溶月还在呼呼大睡,便自己披了衣服,悄悄揭开帐门一角。
  外头在拔营。
  才休整了一天,又要行军了。累是真的累,每日家就是这样奔波不止,坐车坐得想吐,行灶里烧出来的饭菜难吃极了。凤栖都不想起身,两腿又躲进温暖的被窝里。
  温凌在她帐外喊:“要拔营了,你们俩别耽误。耽误了军法伺候。”
  凤栖赌气地说:“你昨儿打人打了半夜,我觉都没有睡好!这么着和你折腾,你还是放我回家吧,等你的‘聘礼’到手了,你再来并州八抬大轿接我,省得我现在这般尴尬。”
  温凌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在诧异,然后才问道:“怎么,受不了这罪了?”
  又问:“我能进来吗?”
  凤栖知道他这仅仅就是招呼一声,赶紧把被子裹紧,外头的褙子也整理齐了,一手挽了头发,同时已经看见他自顾自掀开门帘就进来了。
  “你这个人!”她责备着。
  温凌满不在乎:“‘聘礼’就快到手了,你我还假正经什么?”
  凤栖警觉起来,好半日不说话,最后问:“我不习惯这里的冷,想多休整两天行不行?你的后队总不至于也这么快就拔营吧?”
  温凌想了想说:“后队确实六日后才出发,但我希望你和我走,因为……”他眉毛微蹙,似乎在考虑什么,过了一会儿说:“这样,你先起身出来,我有话问你。其他的再说。”然后甩开帐门就出去了。
  凤栖听他语气严肃了,也不敢过于拿乔,推了推还睡着的溶月。
  溶月惺忪地翻了个身,擦了擦嘴角的涎水,问:“天亮了?”
  凤栖说:“催我们快起呢,不然军法伺候。”
  溶月叫屈:“老天,奔波了好些日子,天寒地冻的,好容易睡个舒坦暖和觉……”凤栖对帐门外使了个眼色,溶月明白过来,话也咽下去了。
  主仆两个起身,一掀开帐门,一阵夹着碎雪花的风就扑面而来,刀子似的割肉。
  两个人几乎踉跄,忙互相扶持稳住身子,再定睛看外面,果然黑黄色的土地上零零碎碎的白,是一场初雪。
  温凌抱着胸,不耐烦地先扫了溶月一眼,看得溶月心“怦怦”乱跳。他冷冷道:“过了几天好日子,倒把自己个儿当娇娘子了?”
  溶月一声都不敢出,悄悄往凤栖背后缩了缩。
  温凌心里有事,也懒得和溶月这样的小丫鬟计较,鞭子指了指不远处的辕门,说:“到那儿去。”
  溶月奓着胆子轻声说:“我家娘子还没用早点呢!”
  温凌斜瞥过来:“饿不死的。”
  那鞭杆有意无意在一旁一根拴马的立柱上一击,立柱的木皮顿时绽开一道口子。溶月彻底不敢说话了。
  两个人跟着温凌到了辕门,才看见栅栏上挂着一串儿人。
  这些人劈头盖脸都是血红的鞭痕,横七竖八的血迹淌了一身,在薄薄衣衫上凝做红褐色的污迹,吊在落着薄雪的栅栏上挨冻。
  那一具具身体被吊在栅栏上,打得奄奄一息,垂着头毫无生机,只有那些身子偶尔起伏抽搐,才看得出人还没死。
  溶月吓坏了,埋着头躲在凤栖身后,眼睛都不敢睁开。
  凤栖更被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给熏得作呕,撇开头用手帕掩着鼻子,质问道:“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温凌说:“这些人说的是汉语,打了一顿终于肯说自己是南梁人了。”
  他表情里是明显的不信任:“细细搜了他们,果然在包袱里搜出来模仿鸟叫的口哨和小鼓你知不知道,这些都是斥候传递消息用的。”
  凤栖若有所思,好一会儿说:“这,我听说过。”
  温凌扬起冷笑:“你说,你的父母之邦派斥候来我这里打探什么?不相信两国合作的诚意?说实话,就南梁打仗水准的差劲,我不合作都可以妥妥地打下燕云十六州来,干什么要打下来送给你们?”
  凤栖不说话,而听见溶月牙齿格击的声音。
  那男人的眼睛眯着,嘴角扬起的仿佛是杀气。
  温凌凑近说:“你说,怎么用刑让他们快点招供?我好拿供词和南梁的皇帝对质?”
  凤栖耳边已经感觉他的呼吸,热得烫人一般,她躲开了一点,说:“你别问我,我不懂,你让我走。”
  温凌一声冷笑:“让你走?我得让你看着,你的骨肉同胞怎么死在谎话上。”手一挥,几个士兵抬来一个大锅。
  这是威吓。
  他疑心病重,虽不宜对凤栖动手,但可以吓到她崩溃,如果有什么知道的消息,便也可以吐出来。
  锅里冒出腾腾的蒸汽。
  温凌扫视了挂在栅栏上的一群人一遍,长鞭指着其中还能睁眼的一个,说:“剥他的皮。”
  如狼似虎的士兵扑过去,三两下扯脱那人的上衣,露出冻得发紫的胸膛。
  溶月见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尖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靺鞨士兵们则哈哈大笑,越发要在两个小娘子面前显摆。一人握着一把雪擦了擦那人的胸膛,另一人舀起锅里滚烫的水,泼了上去。
  “刺啦”一声,腾起一阵雾气,那人一声惨呼,而后便看见他胸口的皮肤红了。
  “雪!”士兵喊着,抓起雪揉在那人被烫伤的皮肤上。
  温凌还兴致勃勃地解释:“烫完再冻,冻完再烫,如是三四次,剥皮就很容易了。”
  那人还活着。
  虽然雪带来了片刻的凉意,削减了被烫伤的疼痛,但温凌的话让他陷入绝望,发出狼一般的哀嚎声。
  温凌笑问:“你要愿意招供,我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凤栖看见那男人眼里的浊泪,他哆嗦着,却也很强硬地没有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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