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方向定了,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农家几个妇人再三征询凤栖的意见:“你真不留下了?这一路漫漫,只怕吃苦受罪不谈,还很危险呢!”
凤栖总是坚决地说:“我和我郎君走。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大家又啧啧地赞她:“女儿家坚贞不怕苦,真是叫人钦佩!”
厨下准备了干粮和路菜,又给凤栖找了两身男装换着穿:“小娘子容貌太俊俏了,一路上容易生危险,还是乔装打扮起来好。”
凤栖在屋子里点数好行李,看看两套半旧的、洗净的男装,有些好奇,抖开一套穿在身上。
这是农人的衣衫,上衣及膝,算是“裋褐”,头上包巾,再配毡笠。
农家姑娘的闺卧里没有镜子,凤栖也不好意思到外头照水瞧自己的容颜,只能对着地上的影子想象这身衣服在她身上的模样。
突然屋门开了,她“哎呀”一声,见是高云桐进来,不由又嗔怪他:“怎么又闯进来?”
高云桐说:“你又没闩门。”
又补了一句解释:“太过客气循礼,就实在不像夫妻了昨儿他们还偷偷笑我,怎么和你说句话都是商量的模样,我只好说你娘家有钱,嫁妆给得丰厚,我不得不敷衍着些,还给嘲弄了半天!”
凤栖抿嘴笑道:“谁信你个骗子?!你就不能说这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扭身摘了毡笠。
她听见高云桐闩上了门,然后被他齐腰揽住了,他热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耳边,痒得她忍不住笑着躲开。
高云桐低低呢喃似的:“别躲啊……谁在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某不才,竟不懂这两个词是指什么呢?”
“扮几日夫妻罢了,你可别当真了!”凤栖冷静地说,小脸儿侧抬,眼睛余光正看见他的鼻梁:挺挺的山根,直直的鼻梁,还挺好看的。
头颈再转到不能转动的位置,能看到他依然有些羞涩,也不像温凌似的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他微微地笑,露出颊边的月牙形酒窝;嘴唇看着有棱角,质感又觉着温软;睫毛还特别长,弯弯的跟女孩子一样。
凤栖觉得心里有些酥软之感,故意问他:“咦,你这是想干嘛?”
他轻轻摇着她的腰,声音低得像通过她的耳蜗往心窝子里钻:“明日要开拔了,一路上又是睡帐篷那么艰苦,而且简陋的小帐篷,呼吸之声相闻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仰起头,脸颊正好贴着他的脸颊。然后迅速感觉到他的脸颊变热了。
他期期艾艾说:“我一直够‘相敬’的,但你看你在外人面前叫我‘郎君’‘官人’从不打愣怔,我觉得你心里一定……”
他的脸越发热,笑肌弯起柔软的弧度,却不好意思再说了。
凤栖一时意乱情迷,只觉得他动情的呼吸声都那么迷人。她垂头看着他裹着她腰肢的双臂和交握着的双手,却低声说:“我心里只想着把‘戏’演好,可不想假戏真做呀。”
他可能有点失望,但丝毫未表现出来,说:“我知道,不敢奢求,但今晚可不可以抱着你睡?”
第118章
“这种时候,想着这种事么?”凤栖故意问,轻轻地搔一搔他的手背。
他果然中计了,垂头在她脖颈里深吸一口气:“也只有这个时候可以想了,明日之后,奔波之苦,涉险之惊,都不可以想象。眼下是最后的安逸之时……”叔辞
不错,这样一想,只觉得渺茫起来;又觉得当下这一点点的平安温馨都很珍贵。
再勇敢,内心深处也还是害怕这无望无助的未来的。
凤栖从他臂弯里转过身,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说:“不能太过。漫漫长路,我可不能带着身子赶路。”
这倒是正理,高云桐认真地点点头:“我晓得,我不犯你。”
看她顶着民人的平头头巾,甚觉有趣,伸手把她发顶的巾带解开,又解脑后两根巾带。她墨黑的瀑布一般的长发散开,落在灰布褐衣的肩头上,顿时给那衣服带来莹莹丝光一般。
他呼吸一滞,见她仍然是含笑抱着他的脖子,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去解她衣襟的系带,她暖暖的、软软的,凝望过来的模样像个全心全意的孩子,使得男人不知在心底里发了多少誓愿。
而终只到细布中衣为止,在被窝里揽着她的腰,另一条胳膊让她枕着,仅只感觉她的温暖和柔软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乱世,永远不敢想明天,只图现在就够了。
高云桐看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睇视他,笑道:“你放心睡吧。我说不犯你,必不犯你,你可以对我放心。”
她的眸子在窗户透过的月色里亮闪闪的,轻轻说:“亲亲我。”
他如闻圣旨,受宠若惊凑过来亲她的脸颊和嘴唇,两个人很快难分难解。高云桐抚着她腰肢的手加了三分力,还有些颤抖,当不得凤栖那调皮的小手从他里襟探到他后腰轻捏了一把。
他投降般说:“别了,我可不是……”
“你可不是柳下惠。”她淘气地笑着,终于抽回手,最后亲了他的酒窝一下,“我晓得了,我背过去睡。”
腰肢一转,留给他一个背影。
半个肩头在被子外面,连着那脖子线条玲珑。
高云桐伸手过去,小心翼翼把被子给她盖好。
他用坐禅调息的方式仰天而躺,深深地把气息吸到肚腹深处,浇灭丹田里勃勃的热流。然而空气里都是她身上甜润的香气,每次吸气,那诱人的香气都深入他的肺里,整个腔子里都是柔腻如丝绒般的幽香空气。
正不知如何排解和打熬时,身边那人突然翻身滚到他怀里,他也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她。
她趴在他肩头,气息像柔软的小舌一样一点点舐动他的耳垂、他的脖颈、他的下颌:“你也太君子了。”
“谁让我说”
话说了半截,被她柔软的嘴唇封住了。
缠绵了一会儿,她分开,居高临下地从上望着他,道:“可我不是君子。你不犯我,我能不能犯你呢?”
大概这话叫人害羞,说完,她就把绒绒的脑袋躲在他颈窝里去了,笑得春风里的花枝似的,低低的笑声从他的锁骨传到心窝里。
她看不见:他目光锐利,像藏着一只猛虎;喉结滚动,像有滚沸的泉水要喷薄。
突然一番天翻地覆,她被完全掌控住了,肌肤相触,暖到发烫,浑身在燃烧,头脑蒸腾一样白茫茫弥漫了一片雾。
只看见他也笑了,那笑容里凌云般的气势,让凤栖觉得温凌有所不及,因而浑身忽地就无力了。
她只来得及轻轻说了一句“别叫我怀上!”就完全陷入他的羽翼中,随着他一起高飞,一起滑翔,又一起潜入深深的水流,大浪在身边拍打起伏,她在随波逐流,此时窒息一如落崖那回,张大嘴也无法呼吸。
温凌所说的“人间最美快之事”,大概就是指这了。
她好容易从窒息中恢复了正常的喘息,浑身如泥一样,耳朵发烫。
见他好像要起身,凤栖突然莫名有了要被抛弃的恐惧,伸出手臂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