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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幹不思嗤之以鼻:“得嘞!你们的和亲公主我可不敢领教,又娇又作,打不得骂不得,这是娶了个女神回家供奉么?”
  转脸对温凌挤挤眼。
  温凌脸色却不好看,垂眸不让人轻易看出自己的神色,但说:“察王说得不错。天涯何处无芳草,娶回家不是膈应自己的,我们不稀罕贵邦的王女。”
  使节要紧赔笑说:“可能之前晋王之女太过被娇宠,惹得冀王不快了?其实鄙国闺秀极多,大部分王女都是端庄贤淑,可以当得贤妻良母的。再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娶妻如买马,骑时用鞭打’,有什么打不得骂不得的呢?”
  温凌起身不耐烦说:“要你们的宗女,我们不能自己上汴京挑么?你不要啰嗦了!割地若成,还有的谈。你若做不得主,滚回去问你们的官家去!”
  割地这种条款,使节没有胆量做主,只能快马回京请示。
  眼见使节走了,幹不思似笑不笑问温凌:“阿哥,你这意思,真等他们和谈?父汗好像不是这话。”
  温凌说:“我晓得他们南梁最长于施诡计,无非是想拖延到救援抵达。所以,条件不妨苛刻,他们不肯答应,一来一回的路上,我们兵分两路,从东西两面互相呼应,照常推进军伍就是。等兵临汴梁城下,估摸着他们不签城下之盟都不可能了。那时候予取予求,还不是任我们?”
  他最后笑道:“阿弟大功,父汗必然重赏。”
  幹不思笑道:“阿哥不亦是大功?”
  兄弟俩目光一碰,各个赶紧闪开,均能感觉到对面这位的诡谲心思。
  然而此刻同仇敌忾、同心协力,对攻取汴京而言是最好的方略,所以一切是非、不合、嫉妒、防备都会在表面上抛开,于是目光虽闪,兄弟两人的手却紧紧握在一起,笑嘻嘻地“阿哥”“阿弟”地互称,决意齐心做出一件伟业来。
  第128章
  南梁朝中的“和谈”决策,很快传遍河北地区。即便西路军悄悄向并州增援过来,这朝廷要放弃河北、向敌投降的消息对士气仍是极大的打击:和谈成功,河北就是弃子,那么如今拼了命一样的抵抗意义何在?
  河北各城、沿黄河各镇的守卫士卒本来一日就只能分到一把陈麦或一把豌豆作为口粮,当再被驱赶上城墙和渡口的时候,士兵大哗,对当官的冷笑道:“这么点吃的,谁身上还有力气?还怎么打仗?”
  鞭扑了几个也没有用,又饿又乏,该躺着的还躺着;且连守城、守河的官员都自感绝望,想想又何必搞到兵卒哗变呢?大家互不说破还能多活几日。于是且都苟着,看一步算一步。
  南梁不断地派出求和的使者,一次次对温凌和幹不思虚与委蛇,越来越低声下气。怕求和不利,只敢从西军与应天府军偷偷调集勤王,却不敢增援黄河四镇,唯恐叫靺鞨人觉得自己求和的心不够诚恳。
  但此时,靺鞨大军已经分头清理了黄河北岸的所有防守,到了岸边,黄河流水和缓,两岸是长势蓬勃的麦与粟,守河的部队持戈而立,却个个疲态。
  幹不思与温凌会师于此,斜眸看着哥哥笑道:“阿哥,他们人不少啊。你先行,我断后?”
  温凌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话,只吩咐自己身边的亲卫:“擂战鼓,通宵达旦地击鼓,你看吧,梁军只消闻鼓声,坚持不了太久就会逃散。”
  夜晚,黄河北岸松明火炬川流不息,擂鼓声不绝于耳。
  两位主帅拿丝绵塞着耳朵,因心思笃定,都睡了个好觉。
  反倒是南岸的南梁的军队,几乎没有几个能睡着的,都不知道这北岸的虏军何时就会突袭过来,警觉亦是惊惶,惴惴然一整夜。
  天刚明时,三千靺鞨兵乘着从民间掳掠来的渔船,声势极壮,黄河此时水浅,水面上腾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望去只觉得影幢幢都是人。南岸的士兵猝不及防,四下奔走:“靺鞨军打来了!靺鞨军打来了!过河啦!”
  南梁守河的宣抚使强自镇定,问:“来了多少?”
  反正也看不清,随口瞎报:“总有三四万人!”
  宣抚使咽了口唾沫:“大家准备好武器,各自守住各自的河埠,靺鞨人一登岸,就杀!”
  吩咐完又说:“我去那边巡视,大家都不要怕!”
  然而,大家很快看见,这位宣抚使与关通如出一辙,吩咐了别人好好守卫,然后自己带上亲卫、细软,飞马向南逃窜了。
  三军顿时崩溃,哪个还留在岸边送命!三四万靺鞨人,给人踩死都不够!
  于是能走的都抢了马走了,没有马的也撒开两腿,能藏到哪里算哪里。
  三千靺鞨兵到了南岸,正晕船吐得天昏地暗,却也没有遇到任何反抗力量。署磁
  吐完后,从容地拾掇拾掇南梁没有烧完的船只、木筏,送到对岸供大军渡河。
  南梁的防线进一步崩溃。
  看着温凌和幹不思一路向南挺进,很快渡过黄河直奔汴梁,嘴上还喊着“可以议和”,只是提出的条件越来越苛刻。而且靺鞨的增兵也源源不断从东北边来,抵抗已经成为了奢求,官军们多躺几日、过几天好日子,然后循机而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当官的能逃跑,百姓却无法拖家带口,连同自己一辈子的产业一道抛弃而逃亡。
  又听说靺鞨人杀人不眨眼,手段极其残暴,两河的百姓人心激扬,坚决反对朝廷和谈的决策,更反对割地求和。
  当南梁的使节拿着官家亲笔所写的国书往靺鞨军驻扎的地方而去,上面有“一一专听从命,不敢依前有违”的谄媚字样,愤怒的百姓把圣旨撕为碎片,而那使节先还气势汹汹嚷道“哪个敢抗圣旨?!”,紧跟着就被怒气冲天的老百姓揍得鼻青脸肿,差点送命。
  而前一段时间,当斥候报来围困磁州的大队伍已经离开,靺鞨军主力向东往黄河边而去时,凤霈和知府杨泉先是弹冠相庆,长出了一口气。
  只有凤栖在爹爹耳边喋喋不休:“爹爹,这靺鞨兵只是暂时离开,现在朝廷要割地和谈的说法传得到处都是,肯定不是无中生有,等靺鞨打过黄河,直取汴京,和谈就没的谈了,只能俯首帖耳乖乖听话,磁州靠近滏口陉,要塞之地,肯定是靺鞨要的地方,我们那时候还有退路吗?!”
  凤霈说:“你小娘子家家,懂得什么!”
  懒得理她。
  女儿和亲出嫁,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做父亲的又想念又担心;但如今女儿来到身边,却不再是那个任事不懂的闺阁小女儿,天天就想着染指磁州的军务、政务。几句话不合,她嘴尖舌利就讥刺上来,颇为恃宠而骄。
  凤霈心里有些恼火,内心深处又不愿意承认这其实是自己的无能胆怯,只觉得这小女儿太没规矩,周蓼那时候教导女儿们“无才就是德”果然是对的,可惜凤栖油盐不进,如今只会和父亲作对。
  凤栖见他不耐烦转身,不由绕到他身前拦住:“爹爹,女儿或许懂的不多,但是如今这情势,我们不趁现在民心沸腾时从背后攻击靺鞨军,打他个措手不及,却龟缩在城内等着最后覆灭,难道不是不智么?”
  凤霈喝道:“这是男人家的决策,你有什么资格多言?!你自以为自己当了一年冀王妃,懂一点局势,回来就能对你爹我呼来喝去、指手画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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