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古代爱情>凤尘> 第222章

第222章

  按自己的计划行事完,他要带着他的人马回到汴梁,保卫他的家国,保卫他的月光。
  高云桐的唱和之作,很快通过歌娘的曲儿传到了何娉娉的耳朵里。
  她在无人的时候,躲在床上“午睡”,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她自小儿就学习各色技艺,也很早就通晓讨好男人之道,十三岁刚刚长成就被“破瓜”,给教坊司赚了好一笔“梳拢”的银帛。
  按说一次秋波暗送,对方没有接招,再正常没有,她素来冰山似的以冷漠换得男人们的痴狂,却是第一次感觉到入骨的羞耻。
  她心里绝望地想:我是勾栏贱籍,迎来送往、人尽可夫,他必然是瞧不起我!
  又想:他现在带着刺配的青印,和我差不多低贱,他又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呢?
  想得咬牙切齿,狠一阵、怨一阵、茫然惆怅一阵,眼泪流得枕头都湿了。
  不知哭到何时,天昏地暗间,突然听见外面的丫鬟在敲她的窗,小心翼翼问:“何娘子在里面吧?大王回来了,在寻您呢。”
  何娉娉慵慵地翻身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光线昏昏然,也照不清楚,隐隐见颊上晶莹,就胡乱抹了两把,也懒得重调胭脂水粉,只把头发重新挽了挽,堕下一半就插支玉梳。然后披上一件水红色的褙子,趿拉着家常的鞋就到后面伺候去了。
  温凌正在吃晚餐,忙了一天,胃口很好的模样。见她姗姗来迟,还一副慵妆,诧异了一忽,也没说什么,用牙筷敲敲玉碗的边沿:“今日弹一首什么曲子?”
  何娉娉慵慵说:“《卜算子》吧。”
  温凌兴致勃勃也不挑,点点头说声“好”,边慢慢吃着碗里精致的炙肉,边欣赏她调弦弹奏。
  听了一曲,他说:“虽然《卜算子》曲调柔美,但你这也毫无劲道了。”
  何娉娉冷笑道:“没吃东西,哪里来的劲道!”
  温凌居然没生气,瞟了她一眼说:“你们的饭食不是应该先就开了吗?怎么没吃?”
  看她脸色不好,这会儿眉都蹙了,又问:“怎么了,是不是今日身子不舒服?”
  何娉娉突然就带着哭腔说:“奴岂敢劳大王垂问?”
  温凌脸色沉下来,好一会儿,他把牙筷用力往碗上一搁。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想打人,把那绫罗的袖子往上捋了捋。
  周遭的丫鬟们顿时大气都不敢出了,缩着身子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担心地悄悄看何娉娉,觉得她也未免太恃宠而骄了!温凌是大王,她只是歌伎,怎么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居然敢和他挺着脖子顶嘴!
  但温凌忍了忍,只说:“我吃饱了,这里几道菜没怎么动,你拣喜欢吃的吃吧。”
  见何娉娉还在那里垂泪,想想必须得警告她,于是带了三分厉色说:“尽够好了!你也当晓得你的身份!不要得寸进尺的!”
  最后道:“吃完,洗脸漱口,把妆画上,到我寝卧来伺候。”
  第148章
  温凌躺在小榻上,双手枕头,听着外头秋虫的鸣叫,想着刘令植指点他的几条计策,有些忐忑,也有些期待。
  稍倾,听见何娉娉轻轻的脚步声,他的忐忑和期待也一并移到了她的身上,悄悄打起窗帘的一角,见她腰肢娉婷,看不清脸也觉得很美,不由就嘴角一弯,静静期待着。
  但她好一会儿才走进来,又迁延在门口不进来。
  温凌故意板起脸说:“咦,还要我盛邀你进来么?”
  何娉娉慢慢走进来,先去看他的香炉,揭开盖子重新调整了炭火,加了香丸;又百无聊赖一般把槅扇窗户打开得大了点,把防蚊虫的茜纱整理得平平展展。
  说实话,看她这样舒缓的一举一动也很赏心悦目,但温凌此刻腹中勃勃的都是对她那柔软腰肢的渴望,不由说:“你在那里磨蹭什么呢?既没有带琵琶来,想必是打算榻上伺候的,那还不赶紧地过来?”
  何娉娉顿在窗户边,明月照着她的半边脸,脸颊洁白如月光,目光也清冷如月光。
  若不想着她身为下贱,这一瞬间,她甚至让人有月中仙子落入凡尘的错觉。
  温凌说:“怎么了?今日怪怪的。”
  何娉娉这才慢慢走过去,才靠近,就被他伸长胳膊拽进怀里抱着,在她颈窝里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
  接着看她侧脸的线条,以及眼睫毛上垂挂的泪滴,不由轻轻摇摇她,问道:“怎么了?今日为什么事情不高兴?”
  何娉娉说:“奴有什么资格高兴不高兴?”
  “你不高兴,我看出来了。是因为我凶了你?”他小心翼翼问。
  何娉娉当然见多了嫖.客们讨好她的模样,但温凌也这样倒出乎她的意料。她心里涌过一阵异样,好一会儿才扭头直视着温凌的双眸,在他凌厉的目光里寻找温柔。
  “你是肯敬重我么?”她反问道,“我这样的身份?”
  温凌默然了片刻才说:“如果我敬重你,你会有真心么?”
  “我不真心么?”
  温凌笑了笑。
  俗话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她的温柔、她的冷清、她的吊人胃口、她的欲迎还拒,她的一切都可能是训练有素,扮演出来的,
  她这么回答,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指望得到她的真话。
  只是有时候,自己骗骗自己也好。
  他仿佛是在把过往做错的演练一遍,柔声说:“对敌人的时候,我是残酷无情的,但对你不会。”
  他轻柔地抚摸她的面颊,双眸满是深情,自己十分投入,仿佛对面是凤栖。戏剧般的,他却让自己要信。
  他温柔地吻过去,用最轻缓的动作抚过她的肩、背、腰,然后探手在她褙子里,解她的裙带。
  “大王不嫌我卑贱?”
  温凌内心的假设被她打断了,温柔的手顿了顿,又控住了自己的情绪,说:“我何时嫌过你?”
  “天下人都嫌我卑贱。”何娉娉眼眶里涌上泪花,低吟道,“‘其恨已绵绵,无力复相思’……”
  温凌问:“这是谁写的?讲什么?”
  何娉娉说:“这几日教坊里流传的《卜算子》,自然是我这样的教坊贱籍同样的‘恨’,恨这天地的不公。”
  温凌劝慰她:“不用恨,从今往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他吻她的鼻尖,再到嘴唇,这是她最像凤栖的地方,让他有“爱而得”的错觉和满足感。
  她颤颤的舌尖主动应和他,温凌诧异,而后惊喜,双臂愈发用力抱紧了她,回应她的吻,只觉得她芳香甘甜,一点点清流在往他枯槁干涸的心中流淌。
  两个各怀鬼胎,又各怀缺爱的人,一瞬间补偿了,圆满了。
  等温凌倦极而眠后,何娉娉起身擦洗自己。
  她抚过肩头的吻痕,那一点点娇嫩的粉红色映在她洁白的肌肤上,慵妆的发髻垂在耳边,玉梳轻轻摩挲着她滚热的耳垂,镜子里的她双眸含情,面颊红润,是一副被爱滋润过的模样教坊司里那么多年,她从未见过自己这般模样。
  惊诧之余又回头,温凌光着膀子,趴在榻边睡得真香。散开的乌缁般的长发,日常梳辫后卷成柔波;白皙皮肤下是块垒状的肌肉,把她抱起来时极其有力,她可以毫无担忧地倚着他所有的姿态;他睡起来像个孩子,怀里抱着她的小衫,手里捏着她的肚兜,都是艳丽的红色怪不得男人喜欢女子着红衣红裙,被他的胳膊、手衬着,果然是诱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