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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他说得自顾自笑起来,脸上两个小月牙里盛满了自信。
  而凤栖也突然间明白他给她的安全感从何而来,刚刚那些火气,抽丝般变少了。
  她说:“你想的真是不错。想来,新造这么多武器、火器,都是武库里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所以你也需要富庶的江南协同没有钱,打胜仗只是空想。”
  她暗暗地想:母亲悄悄存在晋阳的钱,不知道能派多大的用场?
  又想:但凡提到钱财,还是要多长个心眼,古话说“财不露白”诚不我欺。
  高云桐欣慰笑道:“不愧是晋王郡主。奔波要钱,确实丢人,但汴梁国库亏空太大,只能出来打抽丰。若吴王能考量大局,协同抗敌,自然……”
  他想到凤栖的父亲,后半句话咽了下去,小心地看了她一眼。
  凤栖好半天才说:“你别忘了,汴梁那是我爹爹!”
  “必能两全。”
  凤栖报之以一声冷哼。
  她好奇似的过去掂了掂铁质的金瓜锤,重到仅仅能两只手勉强提起,完全抡不动,而后“哎哟”一声,扭头时泪花已然在眼睛里闪动:“嘉树,我的手腕好像扭到了……”
  第165章
  高云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拿重物之前怎么不试一试劲道呢?贸然就拎起来甩着玩?”
  几步上前查看凤栖的手腕看起来白皙如常、并无异样,但她另一只手托着腕子,好像已经不能动了,眼睛里还闪着泪光,实在不像是骗人。
  他只能忍不住刀子嘴一下:“平日看你挺聪明的,原来也有笨的时候……”
  “你走开!”她果然生气了,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然后自己“哎哟”又叫了一声,一扭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哭鼻子去了。
  他们一路是骑马来的,手受伤就拎不了缰绳了。要雇车不是一时半会能雇到走长途人家也要看看天气,说不定还拿乔多要一缗半缗的。
  高云桐挠挠耳朵,终于说:“在驿站再住一天吧。”
  凤栖翻他一个白眼:“是呢,驿站又不收旅费……”
  他只有叹一口气,拿了本书到一边读了。
  凤栖在一旁默默地看他,他读书很专注,笔咬在嘴里,时不时要批注,而且浑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个美人正盯着他。
  凤栖终于忍不住说:“喂,我口渴了。”
  高云桐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凤栖用左手端杯喝水,喝了一口皱眉道:“这里的水有股盐碱味。”
  他诧异道:“不会啊。”
  “原来你会说话。”
  “我……”高云桐明白她原来是找茬埋怨他,只好又笑笑,“是不是冷落你了?你想说什么,我陪你聊天就是了。”
  凤栖说:“不必了,看你这么忙,不好意思打扰。但我一个人确实好闷,我要到院子外走走。”
  朝廷的驿站还是安全的,高云桐道:“那你小心些,遇到情况不对就大声叫,我能听见;别出大门,防着有坏心眼的人觊觎你。”
  凤栖在他帮助下披上斗篷,领口的系带被他仔细打了个小蝴蝶结。她看他似有话,却又没说,她也沉得住气,托着右腕到外面去了。
  居住的小院子里转了两圈,又跨出院门,进来时她一路在认地方,现在熟门熟路到了驿丞处置事务的地方,敲敲门道:“我需要递铺发件到汴梁。”
  驿丞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您是……那位高官人的家眷?”
  把她让进门,又问了一句:“是……要发家书么?”
  凤栖昂然站在他面前,从腰间摘下一块玉牌:“我是宫中女官,密奏禀报官家。”
  驿丞吓了一跳,起身上前,仔细察看了那块玉牌,态度愈发客气起来:“是是!那请问密奏在哪里?小人这里可以发四百里‘急脚递’,一路直达京城。”
  凤栖说:“纸笔给我,我现写。”
  驿丞有些捉摸不透面前这女子的身份,但也不敢怠慢,再次悄悄瞟了一眼她那块玉牌,确定并未发现异常,于是让出了自己的桌案,指明了纸笔,转身不敢偷看。
  屋里暖和,斗篷碍事,凤栖解开斗篷放在一边,右手提笔,思忖了片刻,把高云桐告诉她的这些话简要写给了父亲凤霈。
  最后亦提醒父亲:布置汴京防务力求稳妥,与曹铮的消息不能断绝。汴京宛如孤岛,消息并不通畅,河东河北的义军情况还需进一步了解。
  忖了忖,又提笔隐晦地写:吴王不得不防,朝廷派遣的斥候不仅要往北,还要往南,必要时先发制人。
  她把密奏封好口,放进专门的密奏匣子,又放进衔珠簪上的一颗珍珠,才把匣子贴上封条,火漆封好。
  简洁说道:“四百里急脚递,直送垂拱门,交内侍入福宁殿。”
  这一路都是皇帝处政最私密要紧的地方,那驿丞越发紧张,不由就弯腰耸肩,毫不敢怠慢地应了声“得令!”
  “我来你这儿写密奏的事,你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说。”
  “是!”
  凤栖处置好事情,慢悠悠又到了外面,在院子里继续转了两圈,庭树俱是空荡荡的枝条,檐头残雪淡淡映射着稀薄的阳光,偶尔有两只寒鸦飞下来,其声呕哑难听。
  凤栖不觉间有些恍惚。一路艰辛到现在,却依然不能不操心劳力,不免觉得前景茫然。
  突然谁触了她肩膀一下,她一个哆嗦,猛地回头,却是个熟悉的面孔。
  凤栖嗔怪道:“你怎么悄然无声的,吓死我了。”
  高云桐捏了捏她的肩膀:“你不冷么?”
  凤栖这才突然意识到她的斗篷还丢在驿丞的厅屋了,心里暗道“糟糕”,想必是给爹爹的密奏写好,情绪上激荡,一时竟忘了寒冷。
  她支吾道:“哦,不太冷。这会儿阳光还可以。”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惨白的日光从薄薄云层间投下来。
  他说:“还是不能着凉,这西北风吹了容易生病。”
  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背上。
  驿站递铺的鸣铃响起,马蹄声随着铃声远去。
  凤栖心里略松,乖顺地随着他往屋子里走。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高云桐忙里忙外地把火盆生得更旺,又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放了两块韵姜糖,聊作姜汤了。女孩子还是要保暖些。”
  “我不冷。”凤栖捧着杯子,闻到淡淡的糖姜的辛辣味和蜜香味,情不自禁呷了一口。
  高云桐坐在她对面,两手十指交叉着,凝然望着她,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好一会儿才说:“寒气会侵袭体内的,女儿家尤其不能沾染寒气,我将来还指望你替我们老高家传宗接代呢!”
  说完,脸上那一对酒窝又露出来,比她还害臊地微微脸红了。
  凤栖嘴唇动了动,想啐他,又没发声,埋头又呷了一口姜茶。
  等她再次露出以往那种傲慢娇气的表情时,高云桐说:“何娉娉在靺鞨,是温凌的宠姬,但心还在故土。”
  凤栖掩饰情绪而垂眸,淡然道:“哦,我晓得。”
  但心里想:你倒又什么都知道了?
  有那么一丝妒意。
  嘴上不由道:“可惜我哥哥,对她付了一腔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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