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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发完牢骚,她又说:“现在靺鞨掠去了不少钱粮人口,军备肯定充足,但他们一向不懂汉人治国如烹小鲜的章法,得一城则劫掠殆尽,不仅补给没的再生,民心也丧失完了。原本还在观望要不要投降的民众,都宁可战死也不再投降了。宋相公,你觉得我们有没有胜利的希望?”
  宋纲点点头,但见凤栖是名女子,可能还是名贱籍女子,就不愿意夸奖和赞许了,只说:“也有点道理。”
  他虽然古板性拗,但在枢密院呆了这么久,又是饱读经史的人,面前这对小夫妻说得有没有道理,他内心是明白的。
  于是对高云桐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不过一来我还要再想一想,二来也要报给官家裁夺。”
  “官家?”
  宋纲点点头:“是啊,天下有几个人认可靺鞨扶持的九大王的政权的?做儿皇帝,是我大梁的至耻之事。整个淮南、江南都奉三大王为君,已经在金陵祭天登基了,国号‘靖复’,共靖国难,收复河山的意思;百姓激昂,都说比九大王那个‘绥和’的卖国国号要好。”
  他微微笑着捋捋胡须:“这个国号,是我与几位休致于延陵、广陵等地的文臣共同拟定的,官家也首肯了。”
  “可是……”高云桐终于说,“天下未定,倒有了两位官家,不管哪个的年号更好,已经叫靺鞨人看出咱们内里不和了吧?”
  宋纲停止了捋须,诧然道:“能者为之,不能者则下之。请问九大王为何不能去掉那个所谓的‘权知’,禅位于兄长,安安分分当一个朝廷奉养的郡王呢?请问他是有能力当这个官家呢?还是寄望他那好太子凤杞能继任这个位置?”
  “上山容易下山难。”高云桐道,“九大王在汴梁战败之际与靺鞨人虚与委蛇,为了取消屠城令,不得已当了这个皇帝,但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将来谁当皇帝将来再说,现在应该兄弟齐心,共抗外虏。”
  宋纲冷笑一声:“嘉树啊,你还是那么迂!当年弹劾章谊时,我就劝过你,你不听,以为‘公道自在人心’,结果好好一个太学生刺配流放,耻辱终身;如今为了所谓的九大王的可怜,把国家交予这个人手里,我大梁的兆亿百姓就不可怜了?九大王退位,就不能‘兄弟齐心’了?他若贪恋这个权位,我也少不得劝官家先安内,再攘外!省得还要提防背后有人捅刀子。”
  刚刚平静下来的凤栖又气得手足冰凉,指尖藏在斗篷里不住的发抖。
  高云桐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目光安抚她,也是提醒她不能冲动一时。
  告别宋纲后,凤栖一言不发自己解下缰绳,整好鞍鞯,自己上马,自己朝镇中驿站的方向飞驰。
  高云桐怕她一时激愤,做出过激的事情来,亦是打马追上。
  而他前方那匹白马驰骋极快,似乎骑手脑后长眼,每每他加速,前马就疾驰如飞一般,又或者突然拐弯拐到驿路通途之外的小道上。
  夜色渐渐降临,山林间的小道影影幢幢,结冰的地上马蹄还会打滑。
  高云桐急坏了,在她身后大喊:“亭卿!有话好好说!先慢一点,走大道行吗?!”
  前面那位倔强别扭的姑娘始终不听。
  突然,远远见林间小道上蹲立着什么,又听四周隐隐的猿啼狼嚎,高云桐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亭卿!小心前面!”
  凤栖猛地勒马,而她的马亦惊得一声咴嘶,两只前蹄扬起,她整个人几乎要滑落到马背之下了。她作死之后自己也一声惊叫。
  高云桐已然追上,刚刚勒停马匹,就翻身滚鞍下来,几步飞奔,把凤栖那匹吓坏了还在团团转的马勒住。然后把鞍子上东倒西歪的人儿连扯带抱地拉了下来。
  他心里急坏了,先是对着小道中间那团黑影迅速“飕飕”放了两箭,见那黑影似乎不动了,才又回头查看凤栖是否受伤了。
  她满脸泪光,倔强地立在地上,恨恨地喊叫:“谁让你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这小道危险!”
  “危险就危险!我死我的!你管不着!你找你的恩师、你的伯乐建功立业去吧!”
  “你是我娘子!我不管你谁管!”他目光如梭,急怒时看起来有几分吓人。
  凤栖却毫不怕他,瞪圆眼睛冷笑道:“不好意思啊高嘉树,你我的庚帖婚书里没有写你的娘子姓冯!”
  她冷笑连连,鄙薄的样子极能激怒人:“你认错人了,我这个傀儡皇帝家的傀儡公主,不配当你的妻子。”
  第170章
  高云桐很少那么生气,凤栖看着他怒目而视的模样,却依然梗着脖子,毫无害怕,也不愿意服软。
  “随你吧。”他果然不是温凌一路人,气成那样也不会动手,捏紧的拳头自己松开,翻身上马,“但我劝你不要在这里逗留,前面估计还有狼。”
  凤栖硬着头皮说:“被狼吃了也强过被你气死。”
  他气得冷笑一声,又叹了口气,打马驰去。
  而凤栖上前拉自己的小白马,这牲畜没上过战场,还是一匹经历不丰富的马驹,刚刚被吓着了,“咴咴”嘶鸣,跟着她牵缰绳的力道打转转,始终不肯上前半步,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远处路上那一团黑影。
  凤栖只能先哄自己的马:“没事没事,狼已经被射死了,不死的话早就过来了,咱们慢慢过了这条路就好了。”
  马也听不懂人话,只会用脸颊蹭一蹭语气温柔的凤栖,但就是不肯前行。
  凤栖看看幽深的小路,心里也有点恐惧:这条路她又没有走过,只是勉强知道大方向不错而已,但谁知道会不会走岔路?会不会碰到野兽?会不会遭遇“鬼打墙”?
  夜晚林间的风凉飕飕的,到处都是晃动的影子。她一个人,再听见狼嚎的时候,也忍不住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和小白马僵立在路心,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都要冻麻了。
  突然听见马蹄声,随后看见小路转弯处一人一骑的影子驰骋过来。凤栖心里一松,赶紧把脸颊上吓出来的泪抹掉,继续把脖子一梗。
  果然是他,回来找她。还是气呼呼的语气:“你在干吗?怎么还不走?打算在这里过夜?”
  凤栖白他一眼:“你不是说随我吗?”
  “随你是随你,你也不该找死吧?”他的话又快又急,“在前面等了你半晌都不见影子,你值得这么跟我犟?”
  凤栖心里突然就安定了。
  刚刚,他说完气话貌似走了,其实一直在前面等她,半天等不到还打马回来看看情况。
  老话说“关心则乱”,他往常似乎永远是气定神闲、不在乎一切进退、穷通、哀荣的,但现在这炸毛的模样可真有意思。
  她大概是有点没憋住笑意,高云桐气愤地说:“你怎么还笑得出来?耍我很有意思么?”
  “嗯。”她故意冷冷地说。
  他果然气坏了,突然俯身把她照腰一夹,提溜到自己的马背上。
  凤栖猝不及防,摇摇晃晃,和他挤在一个马鞍上只能后背和他的前胸贴得毫无间隙。
  “干嘛!”嘴上还要凶。
  他伸手在她屁股在掐了一把,衣衫很厚根本掐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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