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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一曲毕,凤栖收了琵琶放在身旁的椅子上,起身对凤杭微微屈膝。
  凤杭长叹一声:“我这前二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妾的技艺,还不止于此。”凤栖眸光闪闪,但不是羞涩,而是和那首《将军令》一样,是劲力夺人的锐光。
  凤杭只觉得勾魂摄魄,全心全意只在想她是不是有意于自己,现在是不是该把她征服于榻上。
  他绷着颌角,笑容没了,目光如狼似虎,好像要把对面这美人生吞活剥似的。
  然后挥了挥手,道声:“窗户闭上。”
  他身边的人当然了解他的意思,家伎们不言声抱着乐器匆匆退下,几个亲随不言声,进来把窗户一一关好,灯烛被关窗时的风吹动,一闪一闪的。
  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面上的阴影也一闪一闪的,眸子俱是深潭般漆黑,反射着跳跃的火光,犹如拉满弓弦的火箭,就差离弦一射了。
  等花厅的门也关上,四面通透的花厅顿时成了密闭的一间。
  凤杭有些热似的脱掉了外袍,露出一身月白色长衫,然后缓缓进了两步。
  凤栖好像也不害怕,只问:“殿下这是何意啊?”
  凤杭挑起一边唇角笑道:“冯娘子不要装相了,你还不明白么?不明白你还这么挑衅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试试娘子的‘技艺’了!”
  凤栖在他胸口用力一推,把他推了个趔趄,而后冷笑道:“殿下的血气,就是在这些上面么?”
  凤杭不免有些恼火,愈发逼近一步,把她逼仄在案桌前:“不然呢?像高云桐一样用在打老婆上?”
  凤栖的腰已经弯到不得不靠两手支撑,呵呵冷笑道:“其实他不敢打老婆的,毕竟他高娶了我,总得珍惜些。”
  “什么?高娶?”
  凤栖笑道:“太子殿下大概在吴地待久了,官话说得不好,也听得不好。每每都叫人家‘冯娘子’,妾寻思着这阳平和去声差异还是挺大的呀?”
  凤杭已经从她放肆的笑容里感觉到了一丝上当受骗的意思,刚刚那股子色心突然间消失殆尽了。
  凤栖把外头褙子脱开一抛,扔得老远,笑融融道:“太子听见外头的脚步聚集了么?”
  他并没有凤栖那样好的耳力,但板着脸说:“什么阳平去声的?你什么意思?”
  凤栖解开小衫的第一根系带,盯着他说:“妾是太子叔伯堂妹,姓凤,晋王家四女,得封燕国公主、靖安帝姬。太子三番两次相挑,是意欲乱了伦常不成?这要让宋相公及天下读书人知道了,岂不觉得太子禽兽不如?”
  凤杭震惊,而后慌乱间一把掐住了凤栖的脖子死无对证,或许能逃过这伦常大罪。
  然而,他的亲信“啪啪”在拍门,着急地喊:“殿下!殿下!高云桐带着太行军围住了里坊,正和东宫亲卫对峙。他说他有要事亲自与太子汇报,不能不立刻面见太子!请太子赐见。”
  带着军队请“赐见”,无异于兵变。
  凤杭头脑一片冰凉,东宫亲卫人数不及高、曹两人手中的兵力,今日自己泼天的把柄在人家手中,也无法扣“叛乱”的帽子调动天武军勤王。
  他不由自主地松开手,凤栖抚了抚雪上加霜的脖颈,依然气定神闲,伸手拨弄着横放椅上的琵琶,“玎玲”之声,仍然是《将军令》。
  这时候,外头火光闪闪,嘈杂之声和刀兵碰击的声音已经清晰可辨了。
  第215章
  凤栖泠然道:“殿下,你不敢见我夫君么?”
  凤杭好容易才冷静下来,问道:“晋王好像有个女儿,被七叔封作公主,嫁到靺鞨和亲。难道是你?”
  凤栖带着冷冷的笑意,好半日点点头:“是我。”
  凤杭很懊恼。
  他与父亲听到的关于和亲公主的版本都来自于温凌和亲公主逃亡中被温凌逼自尽。
  因而也没有昭告过天下,毕竟对晋王凤霈落井下石,还需要构陷他与冀王为翁婿,所以才可能相勾结,若与冀王有杀女之仇,说晋王背国求荣就说不通了。
  没想到这条消息竟然是错的,和亲温凌的公主就在面前,不知是温凌骗人,还是她在骗人。
  他犹自嘴硬,冷笑道:“那又如何?高云桐敢兵变逼宫,一样是死罪!”
  凤栖笑得妩媚:“是。不过呢,他现在逼宫的时候你肯定赢不过他,你或求死,或听命,两条路择一条;而他日后受审,可以大呼一声‘冤枉’,纵使不论夺妻之恨,仅谈伦常之耻,就可以叫人同情他就不知太子殿下以后如何面对世人,面对史官,面对民间稗官津津乐道的野史?可有脸面登基当皇帝?”
  不错,当皇帝的好色,虽被诟病,犹自可以把罪过推卸到“红颜祸水”的头上;但历代有那么几个有“乱.伦.常”之嫌的皇帝,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便是死了都是千古万古的笑柄,女人也替不了这个责任。
  他还在想能不能杀人灭口,突然又听凤栖掩口笑道:“哦,对了,妾的大名就叫凤栖,冀王温凌对我那是恨到骨子里也算是因爱生恨罢?若是堂哥你杀我,可得仔细将来两军交战时我夫君对冀王说漏了嘴,说我竟死在你的房内!”
  凤杭顿时色变。
  神色自然亦被凤栖看在眼中。
  凤杭咬着牙,咬得“吱嘎”响。想掐死面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堂妹,但她有后手在,外头太行军已经快打进来了,他毁尸都来不及;天武军的将官虽肯听他指挥,但名义上高云桐是领军将军,他一时也来不及布阵,那几个人也不知服从谁才是;何况还有他的湖绉、名帖和印信在她家中当证据这是早就做好的套儿,步步骗得他来钻,清醒下来想也不是什么妙计,但对付他的贪色和自负刚刚好。
  凤杭第一次怨恨自己的爹娘把自己生得这样蠢。
  外头他的亲随再一次慌张焦急地禀报说高云桐披甲带兵求见,大有不让觐见就带兵打进来的意思。
  “你们到底想怎样?”他终于问道。
  凤栖冷冽道:“太子想掩盖这件丑闻,就与我们一起做抗敌的英雄,一举两得,无损于您的英名,还捧您做个护卫国家的太子。”
  这话当然不可全信,但权衡利弊,此刻乖乖服从确实可以不用出丑,若高云桐替他打上两场胜仗,也确实能提升自己的名望;至于之前与温凌私下媾.和卖国的种种,现在自己背誓了,和温凌解释起来当然会很困难,但是事缓则圆,还是有机会弥补的。
  凤杭只能用力叹口气,拂袖道:“传他进来!只许他一个人!”
  他的亲随小心翼翼提醒道:“不过……太子殿下……你的外袍……”
  凤杭气哼哼把袍子穿上。
  凤栖笑了笑,也系好衣带,把褙子拾起披上。然后远远地坐在太子对面,拨弄着琵琶弦,直直地盯着他。
  凤杭不仅寸步难行,而且心慌意乱,焦灼不安。
  高云桐胆气惊人,果然不带随从,一个人进到太子行馆里。
  到了花厅门口,太子的亲随战战道:“高将军……请,请卸甲。”
  高云桐声音冷傲:“请让臣先见太子一面,再卸甲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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