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古代爱情>凤尘> 第379章

第379章

  凤栖咽了口唾沫,半日才讲:“你想拿我吓唬高云桐?”
  “嗯。”温凌点点头,“不知道他对你有几分情意?也不知用你的肚兜羞辱他,他会冲冠一怒、使出昏招,还是会为了你暂时服从我的命令?”
  这一招,他拿凤枰对凤栖威胁过。
  凤栖选择了服从他的命令,到相州自投罗网。
  此刻,她心里暗暗骂着温凌的卑鄙,却也不想像三姊那样丢了手指,又被他凌.辱。
  所以期期艾艾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做……我也不指望你有什么情意,但,好歹别一开始就把我血肉模糊地给他送去?”
  温凌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嗅了嗅手心的香气,说:“我也不傻,当然要一步一步逼他。他若不在乎你,我就是把你剁成块送给他,他也依然不在乎的。你把肚兜脱下来给我,要有擦头发的桂花味膏泽,在衣带上抹一点不管肚兜他认识不认识,你的芗泽他应该是熟悉的。”
  凤栖这会儿也硬挣不起来,抖抖索索道:“那好吧。”
  磨蹭了一会儿,温凌好像心思也不在她身子上,听到外面的金鼓声,就说:“脱下来不要洗,涂好膏泽叫溶月拿给我检查。”
  转身到中军帐去了。
  凤栖心里怦怦打鼓,知道这是极紧要的时候,可能一步天堂,也可能一步地狱而时间又迫切,越拖延越会叫他起疑。
  她叫来溶月帮忙,换了一件肚兜,拿起这一件,觉得不做记号不行,做复杂的记号又没有时间了,只能对溶月道:“你去拿我的膏泽来。”又压低声音:“膏泽瓶子在地上摔一下,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就这样短的间隙,绣制记号肯定来不及了,她只能在“囍”的鸟虫篆之中,找了个“吉”字,用牙咬断一截线头,又找了个“北”字,也依样咬出些许痕迹。然后匆匆抹上膏泽,叫溶月送到中军帐去。
  温凌忙完一阵,见溶月在营帐门口等,连铁浮图都来不及解开,就伸手道:“给我。”
  摒开从人,独自坐下,一处一处仔细检查那肚兜。
  肚兜上还是他熟悉的那些繁复的花纹,如同丛生的藤蔓,上面伸出了枝叶,开放着花穗,又有鸟嘴、鱼尾、虫身等诸多形状,曲里拐弯地密密绣在丝缎上。绣线有些磨破了,但并无新增的艳色红线。再检查四围的缝线和折边处的布料,捏了又捏,摸了又摸,对着光线看了又看,确定了并无夹带,也没有新增的折痕、线痕。
  他这才放心下来,也才从刚刚的紧张中释放了情绪,方始闻到肚兜上清爽如秋雨之后桂树下的芬芳气味。
  他抓起肚兜,把它整个放在鼻子上,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这是她穿了一天还未清洗的亵衣,除了桂花膏泽的香气外,还有她身上的芬芳,激荡着他的神经。
  他“呼”地起身,想着若能像那时候奸.污还是处子的凤枰之后,用她的肚兜擦拭她流出的鲜血,想必更会刺激到高云桐。
  但片刻后他又苦笑着坐下:凤栖不是处子了,要弄到她流血,该让她受多大的罪、撕裂到什么样的程度呀?
  他内心还是舍不得她。
  温凌重新抖开揉皱的肚兜,叠了两叠,放进一个大信函封套里,随信又附了一封书信,比那时候随着凤枰的肚兜而送出的那封信上的语言更为嘲讽和恶毒。恶毒得他都怀疑自己这样写是不是对不起凤栖,又想象着高云桐可能的怒火,写得越发畅快淋漓。
  矛盾中写完了信,封了口,盖上他“冀王”的大印,温凌吁了一口气,叫了人以使节的名义往黄河北岸去找太行军首领高云桐。
  他说:“把信送给那位高家军的领袖高云桐,说今日只是范例,他若想看到燕国公主身上的部件儿,我也不惮一件一件给他送过去。若他肯松一松口呢,就叫他仔细读一读我的书信,他肯让一步,我就留着燕国公主暂时不动。以后我们可以面对面角斗像男人一样。”
  第250章
  温凌此刻惶惶然不敢形于色,焦灼地等待前往太行军那里使者的消息。
  好在消息来得很快,不几日,他听说黄河北岸的太行军来人求见了,不由松了一口气,一边继续酝酿着威胁谈判的手段,一边也想着自己或得稍许让步,先能喘息过来再说。
  所以今日必然是要恩威并施的。
  于是他先不见来使,而是命令整肃军容,打开囚牢,让来人参观一番,进行威慑。
  他当然也设想到高云桐派人过来,也是担忧凤栖的缘故,所以拿凤栖来唬人也很重要。
  他狠了狠心,叫人到营帐里把凤栖和溶月先捆上,又叫牢房里各种刑具也摆上,需要的时候便拉人过来威吓,不过自己不敢前去,怕看见凤栖那双眼,使得自己又一次心软下来。
  不觉等待了好半天,他的手下才过来说:“太行来使已经参观过军营各处了。”
  温凌问:“他怎么说?什么表情?有没有惊惧、忧患的模样出来?”
  亲兵道:“那个人像块滚刀肉似的,一路上都是淡淡的笑容,见到我们的铁浮图说‘兵甲确实结实’,见到我们满满的粮仓时说‘堆得挺满哈’,见到囚牢时说‘这狼头刺青不是郭承恩的人么?你虐他的人来吓唬我么?啧啧……’”
  温凌脸色不怎么好看,冷笑道:“让他耍嘴皮子吧。南梁的汉人无非就是唇舌功夫厉害,太行军打起仗来也无非是仗着地利,都是斜剌里伏击,有几个敢正面与我们对抗的?叫他进中军帐吧,帐门口架起刀戟长廊,我看他尿不尿裤子!”
  心头一股恶气,但也别无可撒气的办法,毕竟来使要传达他的威胁,又不宜真激怒了要和自己拼死一战。
  他自己换穿了全套的铁浮图,命人打开中军营的帷幄门,摆一张杀气勃勃的面孔,迎着刀戟组成的亮晃晃的长廊,等待着杀一杀太行军来使的威风。
  河南对于靺鞨人而言,夏季已经热得难以忍受了。
  即便是这样的夏末,在靺鞨的广阔土地上已经很是凉爽的季节,河南的天空还是万里无云,阳光炽烈,照在刀戟的锋刃上,又照在甲兵们的铁甲和汗珠上,只觉得四处都灼灼地闪着光,地面上腾起一阵细细的尘雾,被正午的阳光照成灰红色,愈发叫裹在铁甲和襜褕下的皮肤闷得透不过气。
  温凌在里,看外头明晃晃的光芒,亦觉得浑身燥热,而外头太亮了,那个走进来的人影就仿佛是虚的,整个儿落在一片亮里,却五官眉目都看不清楚了。
  那人手中持节,节上缀着的旄牛尾随着他轻捷的步伐轻轻地晃动。
  那人在刀戟长廊下停步了片刻,又轻捷地走过来,头顶是明晃晃的刀锋,他却连脖子都没有缩一下。
  稍近些,虽仍看不清眉眼,已经看清他的衣装:没有披甲,只是农人所穿的最寻常的靛青布衫布裤,膝盖处还有小小的补丁,为了遮阳,头上是草编的范阳笠,缀着一枚红绒球,肩上披着一领遮阳的斗篷,粗硬的葛布,染靛后也呈现出蓝灰色。
  温凌心里不由就轻视他,愈发昂然地翘腿斜坐着,斜乜眸子,都懒得看过去想必这样的装束,也应该是对应的一张粗糙的农人脸吧?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