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他脱掉外头襕衫,扭头见凤栖正在盯着瞧,不由一窘:“呃……她们不是都出去了吗?”
“对呀。”
“你……”
“我出去干嘛?”凤栖说,“我头发还要用木樨膏再梳一遍。你把我的侍女都遣走了,我只能自己慢慢梳咯。”
她的头发果然又黑又亮,坐在绣墩上,她的长发几乎垂地,跟缁绫似的,又跟瀑布似的,也果然发出了甜香的木樨味。
高云桐又想说什么,凤栖冷眼道:“你怕我看什么?”
他挑挑眉:“不怕。”
伸手解了小衫,又解裤子,嘴里说:“我在山寨里不方便洗澡,身上可是又脏又臭的。”
然后见凤栖带着哂笑,不错目地望着他,横一横心,把衬里的裈裤扯脱到底,果然看她面如桃花,眼似春水,但只含笑意地看,远远地似乎在欣赏。
他说:“得嘞,下次你洗澡,我也要进来先饱一饱眼福!”
凤栖“噗嗤”一笑,也不啐他了,扭头慢慢梳她的长发,不过在那面一尺见方的光亮菱花铜镜里,依旧能把他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他洗得也快,皂角液在头发上胡噜胡噜,起了一层白泡沫,他抓搓得也似乎极为快意,荡涤发上泡沫的时候,干脆把整颗头都埋进水里去了。
凤栖默默地数着,渐渐有些心慌,怕他出什么意外,赶紧起身去浴桶边查看,刚到旁边,他就鲤鱼跃水一般突然从浮着泡沫的水中跃出来,吓了她一跳。
他得意地说:“小色胚,偷看我洗澡,被我抓了个正着吧?”
凤栖拍着胸,狠狠啐了他一口,翻白眼道:“你吓死我了!我怕你在浴桶里淹死,关心你才来看看。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高云桐道:“我敢在姑苏河里潜泳,敢在扬子江里弄潮,这区区的浴桶怎么可能淹死我?它连你这只旱鸭子都淹不死的吧?再说,你背对着我梳头,怎么知道我闷到水里了?不是偷看我洗澡还是什么?”
凤栖被他下套套住了,气得只能付诸暴力,伸手去拍他的肩,拍得水叽叽地直溅得她胸口襦衫湿了,印出里头大红绣牡丹的肚兜颜色,肚兜上方贴着肌肤的,则隔着襦衫的缎料都能感觉到细润饱满,诱人万分。
高云桐任她捶打,伸手却拉她的手腕。
凤栖忙退了一步说:“别瞎闹!我大姊只给了我这一身洗换的衣服,我可不好意思问她再要一身了!”
他嘻嘻地笑,不过从善如流,一点没强迫她,只是飞快地在身上也胡噜了一层皂角液,然后起身擦干,披了中衣就过来,看着铜镜中她的脸越来越红,他也不由低头在她耳边说:“脖子上上药了没?”
凤栖声音蚊子叫似的:“结痂了,不需要上药。”
“那也要上去疤的药呀。”
伸手在她妆台的小抽屉里拿了一只瓷盒子拧开:“我替你上药。”
靠得太近,实在暧昧。淑刺
凤栖闻见他身上的皂角清气,带着点青草的味道,又带着淡淡的、她洗剩的蔷薇水香味,还有特属于他的气息。
她不免有些心醉,觉得皂角的青草味居然也不惹厌,抬起脖子说:“我首先得要心药。”
他笑道:“不错,只是这会儿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并州月就没有了。”
“庾台梦月差可……”
高云桐一把把她抱起。
这里和卧室只隔碧纱橱,里面红艳艳的一片,凤栖进去便觉得浑身热,而床上被子尤其絮了很厚的丝绵,软得她几乎陷下去了半个身子。
“湿襦衫穿了会着凉。”他找个借口,理直气壮地解她上衫的衣带。
凤栖虽知道他没安好心,不过胸前湿漉漉的衣衫被剥去,确实顿时松快了,于是目光亦饧起来,一双扇动的长睫勾魂摄魄不说,粉嘟嘟的嘴唇在喘息间还露出一点点贝齿,胸口起伏,而裙摆忽而荡漾起湘江碧水来。
高云桐伸手扣住她的裙腰,软滑的水蓝色缎料打着细密的褶,荡漾在他手心里了。
正想用他一双手做大禹治水的耒耜,分开这不听命的碧水,再掀起狂澜,突然听见碧纱橱外、隔扇外、屋门外传来丫鬟们的声音:“官家万福金安!高将军和公主在里面呢,不知有没有洗浴完。”
而后是凤杞有些木木的声音:“哦,那我等一会儿。”
两个人顿时僵住了。
第276章
听见自己拥立的官家正在外面等着,高云桐傻了似的,下意识地看看身下,又看看碧纱橱外,似乎手足无措了。
直到凤栖踹了他一脚:“起开呀!你打算让我哥哥在门外等我们完事儿?”
他红了脸让开,笨手笨脚帮凤栖理裙子,嘟嘟囔囔说:“哪晓得他会如此‘突袭’,我的‘庾台月’没了……”
凤栖一边系小衫,一边摸了他的脸一把抚慰道:“来日方长呢。”
他们俩匆匆理好衣衫,挽好头发,到了外间开门出去,正见那梧桐秋叶下,颓然倚树而立的凤杞。
他脸色晦暗,好像还有拉碴的胡子,眼睛无神地看着地面,穿着一件秋香色的常服,依然宛如阶下囚,而毫无皇帝的气质和威严。
只在听见凤栖拜见他的声音时,凤杞的眼睛才突然一亮,抬头说:“亭娘!快起来……妹妹可别叫我什么劳什子‘官家’,我想听你叫一声……‘哥哥’。”
凤栖先听到了关于他的无数“颓废、懦弱、无能”的批评话语,但此刻面见,仍不免鼻酸,觉得这还是自己的那个温软善良的杞哥哥。
“哥哥。”她朗声道,“可算再见到你了!”
凤杞看她面上垂泪,不由上前两步,似乎要扶一扶乃至抱一抱她,但临了又缩回了手,尴尬地苦笑道:“可不是,原以为必然是生离死别。”
他便也垂泪了:“妹妹实在太苦了。好容易回到并州,一定要好好将养身体,看你,都比以前瘦了,脸色也苍白……”
他看了高云桐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要叮嘱他照顾好自己妹妹,但又似乎很怕这位推举自己上位的“权臣”,连这样理所应当的要求都不敢开口。
倒是凤栖,还和小时候一样,扑到哥哥怀里抱了他一下,才分开,带泪含笑道:“不算什么,这些苦头吃得值得。妹妹今日,如凤凰涅磐重生,既不怕死,也不怕苦。”
她扭头看身边的高云桐,挽住他的手臂:“凤家总算有我们这一支,在这星星之地,燃起燎原之火,拯救万民于水火,收复山河于兵燹。哥哥,我们都跟着你,做大梁的英雄儿女!”
但凤杞只是连连苦笑,半日才摇摇头:“妹妹厚爱我了,妹夫……也过于看重我了。我如今无奈做这倒霉催的官家,只静静地等身首异处的一天到来罢了……愿来世投胎,不要再投帝王家。”
果然还是这番调调。凤杞说到这些,大概也很不开心,又垂下头望着地面蓬蓬的枯草。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勉强地一笑:“先时该来二门迎接妹妹,但怕跟了来母亲又要喋喋地抱怨责怪,所以没有和大家一起,但心里其实一直念着。现在得偿所愿,见妹妹还算好,我也不用再担心得睡不着觉了。妹妹有什么需要,只管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