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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她用军鼓演示,亲自示范给娘子军们各种鼓音、节奏所表示的进退指令,又敲击了短短、又俏皮的一首曲子。
  “不难,对吧?”
  娘子军里有几个灵巧的姑娘,笑道:“确实不难,节奏明快清爽,还挺好听的。请问公主,是哪首词牌啊?”
  凤栖笑道:“怎么,听不出这不是我们这里的曲调么?这是一首靺鞨的民歌,叫《臻蓬蓬》。”
  几个灵巧姑娘被她着意训练,擂鼓擂得有模有样。
  凤栖抱来一把琵琶,笑道:“我用琵琶曲和你们和一和《臻蓬蓬》。”
  她的技术并未生疏,把《臻蓬蓬》弹得俏皮有趣。几个姑娘击鼓也击得节奏分明,让听到的人都有跳一跳舞的欲望。
  “不不,这可太欢快了。”凤栖自语着,“再缓一拍试试。”
  外头正在搬运汴河上送来的粮食,凤杞对妹妹和并州军慷慨得很,米面管够,还有各色菜蔬和肉。士兵们过节似的,在鼓声、琵琶的节奏里,搬运得很有劲,哼哼唱唱,笑着纷纷说:“打仗打到今日,才算有了出息!不愁吃不愁喝,浑身都是力气,还能听听小曲儿。”
  “哎,就是想我浑家和我儿子女儿了。”
  “赶紧地把靺鞨人赶尽杀绝了,咱们也该带着家眷到汴梁看一看热闹的风光了。”
  “就是,什么时候开打啊?高将军给我们练的小阵和游弈兵法,听说对抗拐子马和铁浮图极其有效,好想亲自试一试啊!”
  中午,炊烟袅袅,米香、面香和肉香飘得很远很远。
  凤栖吃着饭,问道:“死水潭那里,派人去做饭了吗?”
  “去了,炊烟半天高,附近没主的野狗都给勾过去了。”她身边的娘子军裨将首领笑道。
  凤栖也笑道:“野狗饿久了,当然受不了。还有好些‘野狗’,想来也快受不了了。看看能勾搭来多少。跟那里的炊兵说穿好民人的衣服,看到靺鞨兵的人影就端上饭锅,乘船往荡子里去,现在正是芦苇长势好的时候,他们熟悉路径的,小舟随便系在哪儿,人猫腰往荡子里一钻,自然有的是出路,再绕回来报告消息给我。”
  那女裨将点点头,笑吟吟去传令了。
  午间时,温凌军中的斥候寻着味儿找到了那片水泊,把碗里的剩饭舔得一干二净,巡睃了一圈,大概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又悄默默潜回去了。
  下午,试探的军伍来了几百人,在茅草屋里翻箱倒柜,搜刮到一点他们故意放在那儿粮食,自己偷吃了一点,剩下的也扛回去了。
  没几个时辰,来了更多的人。
  这次天色已近黄昏,芦苇荡里风吹草动,来的靺鞨兵已经披上了皮甲,拿着刀、矛、弓箭等武器,不仅把茅屋里刮地三尺找吃的,还嚷嚷着:“中午斥候是看着有人端着饭锅跑的,香味飘得很远!附近一定有藏着的居民,一定有带着粮食!南蛮子富庶,不缺粮,说不定山窝子里、水荡子里都有人藏着吃的!”
  这是一帮子饿昏了的士兵,本来消耗量就大,偏生饿了这么久,人肉都快没得吃了。闻到米饭的香气,哪里还忍得住馋虫!
  昏暗的芦苇荡里,仿佛影影绰绰都是人影,又仿佛到处飘着饭菜的香气。
  凤栖在并州军严密守护的军寨中,这会儿当然是双目炯炯。穿梭往来的斥候们传递着军情,设伏的那片水泊已经诱进了万余士兵。
  并州军的裨将激动地问凤栖:“怎么样,现在就派人把那片水泊围住吧?瓮中捉鳖,叫他这些蛮夷有去无回!”
  凤栖淡淡地摇摇手:“才一万多人,温凌军队的十分之一而已。不急,不急。”
  “温凌军中饿死的也有近万了!”
  凤栖想了想,还是摇头:“不急。温凌生性狐疑,不能擒贼擒王,断送一万人只是小损失,不能动他根本。还是放些饵,让他心动,亲自带人再贴近水泊一些,我们再趁机分割他的驻军,逐个击破,一举而治之。”
  那裨将有些不甘心,眨巴眨巴眼睛半天不说话。
  凤栖斜眸笑道:“毕竟,用五万打十万,打到人家不得不奋起求存,我们还是有风险的。再说,温凌现在岂愿意冒险求死呢?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要想明白温凌这个人的特点,才能想明白怎么对付他。”
  那人心服口服地点头离开了,在外面对围着问的人说:“别多放屁,咱们听燕国公主的命令就行了。燕国公主是高将军的浑家,对战况和敌酋懂得很,那温凌小子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了。放心放心!”
  周遭一片笑声。
  凤栖不由翻了个白眼,肚子里骂道:“真粗鲁,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第312章
  黄河下游的水患虽然渐渐退了,但到处白茫茫一片泽国模样,“水长城”里恣肆漫延着水波,稻田和麦田已经成了沼地,蓬草和芦蒿倒是长得一人多高,到处都是。
  温凌的军伍饥不择食,拔出芦蒿的嫩根当饭菜吃,又捉新生的青蛙和野兔充饥。到了这个程度,温凌也控制不住饿兵,只能听之任之。
  并州军吃饱喝足,当然不会闲着,用最擅长的袭扰本事,三天两头往温凌驻扎的地方去,也不狠打,就是冲着那些病饿之军去的,打得靺鞨士兵睡一半狼狈爬起来迎战,吃一半狼狈丢下碗迎战,哪怕只是死伤几百人,士气就低落了,怨声载道的,将官用鞭打来杀鸡儆猴也没用。
  温凌自然怒不可遏,发着脾气说:“凤栖这奸娘们儿,居然用这样无赖的手段来打仗!无非是跟着高云桐那个贼囚学的!我这次要捉住她,一定活剥了她的皮!”
  他的幕僚参议们默默的,一句意见都不发表。
  温凌只以为他们也是习惯了士气低落的模样,尚且鼓励道:“不要怕。你们看她无非小股袭扰,恶心恶心人,其实动不了我的根本。我们这里再缺粮,好歹人数多,大男人二打一,胜算还是我们大。南梁无非是士气高,其实论起训练军伍的水平,那些乌合之众能比得上我们吗?”
  又说:“我不打算跟她慢慢耗了。接下来会越来越热,我们的士兵忍受不了溽暑,更容易得时疫,那倒真会毫无战力。斥候已经打听清楚了,凤栖驻扎的地方就是黄河附近、邙山余脉的两座山坳间,也不是八陉那样的奇峻危险的山脉,尚算开阔。我打算多安排人,擒贼擒王,哪怕把并州军活活踩死,也要把她擒杀。”
  他对着沙盘,开始布置军戎事机,说得口沫横飞,把一颗颗代表两方势力的棋子搬过来搬过去,自感只要万众一心,就能凭人数实力碾压凤栖所领的人。
  于是最后,他拍一拍案桌,冷笑道:“灭了她这里的人马,汴梁必然震惶,以凤杞的胆略,只怕和凤震一样,唯剩逃亡南方迁都一条路可走。我们苦战这一场,拼着十万人少掉一半,也能重新开辟天地了,是不是?”
  下面稀稀落落的应和:“是,是。”
  虽然觉得幕僚和副将们不积极,但温凌想:输了好些场了,士气低落也正常,只要能辗轧式的地胜利一局,士气也就恢复了。看并州军不愁吃喝,军粮想必也多,只要能赢凤栖,自己的军粮也够了,就能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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