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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她是我这辈子仅有的皇后。”凤杞纠正她,“我可以纳妃,但不会再立她之外的皇后了。孃孃和大臣们要不肯答应,我就不做这个皇帝了。”
  凤栖说:“你不做皇帝威胁谁?只有做这个皇帝,把握好手中的权柄,一步步为何家昭雪,继承何家变法中的合情理的部分,才能有为娉娉立传追封的权力!”
  凤杞定定地看着她,最后徐徐点头:“妹妹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会是很艰难的‘一仗’,对吗?”
  凤栖也徐徐点头。
  凤杞微笑起来:“今日我,不是昨日我。”
  第321章
  凤栖生产的时候,巨大的疼痛把她吞没,但巨大的喜悦也引领着她在痛苦里爆发出伟大的力量。
  那一声儿啼传到耳朵里时,已经是早晨了。
  虚弱得几乎要睡过去的凤栖听见产婆喜滋滋地来回穿梭着,喊着叫人去“给高将军报喜”“给官家和太后报喜”……她问:“什么时辰了?”
  “回禀公主,辰初了。”产婆回复她,“天光大亮,红日东升,配这样秋高气爽的季节,好时辰、好日子呢!”
  凤栖笑了笑,接着才又问:“男孩女孩?”
  产婆笑道:“虽然是个女孩儿……”
  凤栖打断她:“把‘虽然’二字去掉。女儿不好么?”
  “好,女儿好。”产婆很见机,立刻笑起来,“高将军刚刚听见是女儿,笑得直搓手,跟个”
  大概下面的话不好听,她及时住了口,“嘿嘿”地笑。术呲
  凤栖接话:“大约他跟个傻子似的吧?”
  屋子里的人无不掩口而笑。
  凤栖笑道:“不容易,贼囚还能娶妻生子,是上天给他的福分。”
  她还是那张尖利的嘴。
  但当产婆把清洗干净的小宝宝抱到她的怀里时,凤栖身体里某样感觉被唤醒了。她怔怔地看着她的女儿,仿佛间视角转换到了何瑟瑟身上,而她是那个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孩,正放声地哭,声音洪亮,眉眼秀丽。
  小婴儿在她怀里拱来拱去,好像在找吃的。
  凤栖好奇地问:“难道刚刚出生就会找奶吃么?”
  产婆说:“也许吃不了,但已经会寻找了,母亲身上的乳花儿香,最吸引小婴孩的。”
  孩子贴在她的胸口,那里突然有些濡湿。
  “乳母已经找好了。”产婆道,“一共三个,都是奶水丰厚,长相俊秀,勤劳灵巧的,稍倾就能来伺候。”
  “我……想自己喂一喂。”
  贵族家的女子们通常都不自己哺乳,毕竟那是极为辛苦的事,也妨碍夫妻同榻。
  不过凤栖素来不中绳墨,产婆和伺候她的人都晓得,也不违拗,只替她解衣,教她如何哺喂这个活泼泼的小婴孩。
  刚刚被吮吸了一会儿,突然有个人冒失地闯进来:“收拾好了吧?孩子怎么不哭了?我浑家现在好不好?……”带着一叠连串的问题。叔慈
  而后入眼就是白花花的,以及斜睨过来的、又凶又媚的眼神。
  高云桐退了半步,毫无将军的无畏果敢模样,而是笑嘻嘻说:“啊呀,我是不是打扰了?”
  眼睛却又瞟过来,不知是在看那个人。
  凤栖说:“不来看看你的女儿?”
  高云桐搓着手走过了,坐在凤栖身边,目光便被那个吮吸的小东西吸引住了。
  “红红的,好好玩。”他先点评了一句,看了妻子一眼,又加了一句,“长得好看呢,像你。”
  凤栖已经很倦了,喂了一会儿,婴儿也吮吸不出什么来,倒累得闭上眼睛睡去了,红嘟嘟的小嘴唇还在做着吮吸的模样。
  一旁的乳母赶紧抱过去,轻声说:“公主,将军,孩子现在吃得少,不会饿的。奴先哄她睡一会儿。公主也该当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生产极耗体力,接下来的月子可一定得坐好了。”
  “我可不可以……”高云桐征询地问屋子里的产婆和乳母。
  妇人们笑着说:“可以可以,小米粥在这个碗,鸡汤在那个碗,鸡蛋花儿在这儿……奴们都在外面,有什么需要,将军扬声儿就是,奴们立刻能赶过来。”
  人都出去了,他的端方样子就没了,先给她喂了粥和汤,凤栖胃口未开,只吃了一点点。
  他放下碗筷,不由就握着凤栖的手亲了好几下:“卿卿,可受苦了!我听你痛苦的声儿,在外头一晚上没睡着。”
  凤栖慵慵地摸了摸他的下眼睑:“是呢,看出来了,黑眼圈都生出来了,脸上一层油光。”
  他俯身亲她的脸颊:“帮不了你,只能陪着你,虽然体验不到你的苦,但至少知道。女子真不容易,那些不晓得心疼浑家的男人都不是东西。”
  凤栖说:“唉,生的日子比预计早了半个月,还好孩子足斤两。那天正和哥哥谈重新彻查我外祖父何表元被刑讯逼供的事,若案底可翻转,那么何表元替父受贿就是子虚乌有;而变法被群臣攻讦的事,现在好像也有了眉目,只是听说我哥哥又被天下士子发难的折子淹没了只怕他畏首畏尾的,日子也难过了。”
  高云桐怜惜地看着她,最后捂着她的嘴说:“卿卿,你好好坐月子好不好?这些烦心事儿,别问了好不好?”
  “我……”她说话呜噜呜噜的,犹自在争辩,不肯闭口躺平。
  最后咬了高云桐的手心一口,生气了:“我就喜欢管这些事,行不行呢?”
  高云桐很是无奈,说:“不错,官家的日子不太好过,但官家这次信念坚定,任凭雪片般的折子从五湖四海的官绅那里飞过来,他也顶住了、扛住了,一点都没松口,就是非彻查何家当年变法的事不可。当年审讯何家的官员已经紧张极了,据说自尽了一个,被官家捏住了,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说完,他摸摸凤栖的眼皮:“看看你,都困得眼儿都不亮了,还想着这些事儿。睡罢,睡罢,明日养好些,我慢慢与你说。”
  凤栖想象着哥哥固执时候的模样,会心而笑,也放下了心。
  困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闭上眼睛,在梦中又回到了小时候,她举着刚刚写完的大字给姐姐何瑟瑟看,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何瑟瑟笑意一显即退,摸了摸她的鬓发,说:“亭卿,人生烦难无限,不开智识,倒好……”
  高云桐握着她的手,直到看见她呼吸匀净,是睡熟了的模样,才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把被角掖好。
  他脸上的笑意不由也退却了,胸臆深处的叹息忍不住无声地溢出。
  怕她睡梦中尚能听见,赶紧离开她的床,到碧纱橱外,把窗屉子打开一条缝隙透气,顺便也看到屋外的一片秋色。
  公主府用的是原来赐给晋王的在京府邸,里面有好大一棵梧桐,站在院落的每一个角度都能看见梧桐高可参天。此刻秋叶萧疏,淡云卷过,树梢唯有几片金黄的枯叶还在摇摇。
  凤杞凤栖可谓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何家翻案的事惹恼了天下官绅仕林。
  当年的变法本来就触动了既得者的利益,如今的翻案当然就如同想要拔除盘根错节的官绅网络,要把他们好不容易扳倒的事又拿出来,把他们当年做的见不得光的事再条分缕析一遍试问谁人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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