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江如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升起来的责怪和不满很无厘头,因此摇摇头想要把这一页翻过去。但齐鹤绝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他立即凑上来,变回了以前那个样子,问道:“啊,怎么会?姐姐怎么这么说?这是……生气了?”
  生气?
  当然不至于。
  江如鸣继续往食堂走,回答道:“没有呀。对了,你朋友好像都走了,你不跟他们一起吗?”
  齐鹤无所谓道:“他们……有事儿,我去食堂吃就好。”
  他继续跟着江如鸣,笑着问道:“姐姐没有生气啊?真的吗?”
  江如鸣不解道:“我有什么生气的呀?”
  “哦,”齐鹤忽然凑近她,小声道,“那……姐姐笑一个?”
  江如鸣疑惑地“啊”了一声,问道:“干嘛?”
  齐鹤求道:“姐姐笑一个嘛,来。”
  他摆正江如鸣的脸,两指推着江如鸣的嘴角向上。这个幼稚的动作倒是真的把江如鸣逗笑了。她作势要去咬齐鹤的手指,眼睛弯弯问道:“你干嘛呀?”
  齐鹤收回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只是这样看着江如鸣,半天,只道:
  “好看。”
  江如鸣怔忪,就见齐鹤看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嘴角压不住似的翘起,呆呆地又说了一遍:“姐姐真好看。”
  夸奖的话,谁听了都会开心。
  江如鸣抿了抿嘴巴,扭头轻飘飘留下一句:“……没有。”
  不是谦虚,是真心话。虽说“好不好看”是非常主观的判断,大多数人实际上都会有“好看”的时刻,也有“不好看”的时刻,某一天收拾得当的话都也许会被路边几岁大的小女孩真诚地夸一句“你真好看”。 但齐鹤刚才的语气实在是太认真了,而她实际上又不至于像他说得那么“好看”。
  像是恭维,有点假。
  齐鹤的朋友弃他而去了,他就自然而然地缀在江如鸣身后跟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饭。
  直到她打完了饭坐在桌边,解开脖子上的围巾,又脱掉外套仔细叠好放在旁边的座位上,拢拢头发坐好的时候,身边的齐鹤还在盯着她看。
  她问:“看我干嘛?不吃饭吗?”
  齐鹤缓缓摇摇头,问道:“姐姐,你头发好长啊。”
  他隔空比划了下,停在了发尾。
  “快到腰了。”
  莫名其妙的。
  江如鸣低头吃锅包肉——何燕然倾情推荐,她也想试试。
  但刚吃了一口,她就看见了齐鹤的眼神。他也不吃饭,就那么看着她。
  “齐鹤?”
  她早上在酒店,什么都不方便,头发没怎么梳好就回学校了,因此鬓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碎发。齐鹤隔空指着她脸颊边的发丝,喃喃道:“好看。”
  “……”
  江如鸣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你今天怎么了?”
  齐鹤反问:“什么怎么了?”
  “……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求我吗?干嘛一直说我‘好看’呀?怪怪的。”
  她咬住了筷子头,心下嘀咕着齐鹤今天的怪异。但齐鹤的表情却仿佛疑惑极了,语气也是纯然的不解。
  “怪?不怪啊。”
  他道:“我真的觉得姐姐好好看,真的,笑的时候最好看。我昨天就一直在看姐姐,姐姐就穿这件毛衣,领子很高,头发又长又漂亮……真的,好看死了,我看了好久。”
  “姐姐你是不是都没有发现?知道为什么没发现吗?”
  他的手指比划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又比划了下江如鸣旁边的位置。
  “因为昨晚我也这么坐在对面,但你一眼都没看我,一直在跟别人说话,跟别人笑。”
  江如鸣看了看他比划的位置——昨晚,她旁边这个位置,坐的是许寒山。
  “你……”
  齐鹤垂下眼皮。
  “姐姐,我坐在对面都发了那么久的呆,要是坐在姐姐旁边那么近的地方,你说,我会不会像个傻子一样说话都结巴啊?”
  他好像很想知道答案一样,好奇地问:“你说会吗?姐姐?”
  齐鹤问得很执着,江如鸣只好道:“……这,我怎么知道呀?你太夸张了。”
  他却摇摇头,“不夸张。要是我也坐在那,一定会像昨晚的许学长一样——”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形容道:“忘乎所以,都……走不动道了。”
  齐鹤的尾音很轻,带着委婉的气音,听起来……莫名有些委屈的意味。
  “什么——”
  江如鸣总算是听懂了他这么半天都在说什么。她顿了一下,失笑道:“别瞎说。”
  许寒山绝对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夸张,最多就是话密了一点而已。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哪儿瞎说了?”
  齐鹤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别说是昨天,就说刚才,姐姐跟我舍友打招呼的时候就笑得好温柔。你看见他当时有多高兴了吗?”
  又在瞎说了。
  江如鸣:“哪儿有啊?人家挺正常的。”
  齐鹤问:“是吗?”
  他没有再说话了,江如鸣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低头专心吃饭。可过了一会儿,齐鹤忽然再次开口:“……那是我不正常。”
  江如鸣停下来了。
  她看着齐鹤的眼睛,恍惚间想起了最开始在梦里齐鹤从篮球场上奔下来蹲在她座位前讨夸奖的样子,又或是在出租屋里趴在沙发一端说“要永远喜欢我”的样子。
  江如鸣站起身来,齐鹤立即抓住了她的袖子问道:“姐姐你去哪儿?”
  她歪头问:“你猜呢?”
  齐鹤眼神闪烁了一下,“是……是我说太多了吗?对不起姐姐,我就是……心里难受,你觉得烦我就再不说了,我保证。”
  他小幅度晃了晃江如鸣的袖子,请求道:“……别走,别生气,姐姐。”
  江如鸣绷着脸垂头审视着他,终于在他拎着她衣袖一角可怜巴巴地将脸贴上去的时候忍不住笑出来了。
  她抽出衣袖,问齐鹤:“你难受?你难受什么?你有什么可难受的?”
  “我……”
  齐鹤的话明显在肚子里滚了一圈,犹犹豫豫地没直说。于是江如鸣作势就要离开,他才赶紧拦住了道:“是……是我,是我小心眼儿。姐姐老是跟许学长在一块儿,做项目的时候就是这样,昨天也是。我……难受。”
  江如鸣问:“那你凭什么难受呀?许寒山是我朋友。”
  齐鹤一时哑然。他沉默半晌才犹豫地问:“姐姐,我能说真话吗?”
  “说啊,为什么不能说?”
  齐鹤苦笑一下,“我怕我说了,姐姐反而更生气。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才谨慎观察着江如鸣的表情小声道:“——而且,表白不能这样就说出来,太不正式了。”
  表白?
  江如鸣立即看向了他。
  齐鹤无奈地摊手道:“你看,姐姐果然生气了。”
  生气?
  当然没有。
  江如鸣不是第一天猜到齐鹤对她有好感。她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齐鹤突出的眉骨、内双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紧张地不断自己舔着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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