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是不是刚从机场赶回来?阿东一天到晚也太辛苦些喔。”
……
靳家长辈们一直以来是极其重视靳向东的,尤其是太太们,最中意这个出类拔萃的崽,一窝蜂地围住他进行嘘寒问暖,至于作为生父的靳仲琨只能靠边站着,自与前妻离婚后,他与这个儿子关系便一直很冷淡,加上有关东寰的一些争持,见面倒不如不见,只得转而将目光投向人潮之外。
迟漪立在那端将这一幕看得清楚,随后无声无息别过眼帘,颔首上前:“靳叔叔。”
迟曼君悬着的一口气也微微落下来,一目不错地凝着女儿。
“你母亲说你前些日子身体不大好,其实可以适当学着放轻松些,我让alex带你多去一些派对玩一玩,有益于身心愉悦。”
“多谢uncle,二哥t他一直很照顾我。”
迟曼君轻握了握她泛凉的手臂,柔声:“漪漪,先喝杯热饮暖暖身子。”
迟漪不拒绝,脸上洋溢着曾由礼仪课老师严苛调整过的无暇笑容。
她走向角落那张单人沙发,捧着一杯甜腻的热可可,小口小口饮。胃好似刚恢复知觉,一整日没用餐的不适感由这杯热饮勾起来,又慢慢填补下去。
待热闹的那端寒暄得差不多,便该去一旁的大餐厅进行晚餐。
迟漪是小辈,理应挨着堂姊妹坐末席,金丝楠木大圆桌上由佣人布上一道道工序冗杂精美华丽的珍馐美馔,头顶上水晶花枝吊灯的流光照过桌上每人。
长辈们在敬酒谈笑,迟漪漫应着身侧某位堂姐的搭话,目光有时也会越过光影憧憧,落在上席位的那人身上。
靳向东自身的气场源自他显贵出生与二十余年熏陶至沉淀的修养。他是名利场上天生的上位者,是开疆扩土的领主君王,是旷野草原上最为勇猛的雄狮,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可掌控全局,即便这时的他还有几分年轻气盛未能彻底掩盖。
他的自傲,居高临下俯视着所有人,更是一轮高不可攀的明月。
迟漪落在桌下的左手慢慢蜷起,捏着一张钴蓝色丝巾,收紧又收紧。
晚餐结束后,小辈们可以在主宅自由活动等待守岁。
“细妹,细妹,celia……迟、漪!”
靳知恒在偏厅角落里找到她的影子,连唤她几声小妹都未应,只得在她身边坐下,压低声咬重语气喊名字,才把人喊回神。
迟漪抬眼见是他,鸦青色睫毛垂下,缄默不语。
君越一事过后他俩算是冷战上。
靳知恒看她端着姿态,几乎被气笑,“ok,我自讨苦吃。”
撂下这句他转身大步离开厅内。
迟漪视线一越,乜过不远处的迟曼君。她唇畔勾动,心里嗤声不断,稳坐这张角落里的米白色雪茄椅。
这位置在旁人视角里窥不出玄机,只迟漪才清楚,斜前方那面精雕山水木屏风后,坐着的是靳家二伯与三伯及靳向东。
叔侄三人喝酒谈笑,隐隐约约飘过来的模糊字眼是有关集团业务。
月上中天,时间不停流逝游走,二伯靳仲谦醉态已显,由着妻子扶回房间休息,三伯靳仲文见此也藉故离席。靳向东沉腕垂眸乜了眼时间,这才摸着烟盒起身预备去庭里醒醒酒,再打个越洋电话。
今晚主宅太热闹,一路上免不了与他的这些堂弟妹们打上一轮招呼,直漫步到小洋楼后面的那座玻璃花房,才能落个安静地。
婆娑月色划过他面庞,将那份冷肃柔化几分,一点猩红在男人指间闪动,他的语调轻慢又不乏纵容,对电话说:“那你还想要什么?”
迟漪步伐猛滞,整个人停在黑暗里,也一并停下那裹着阴暗谋划的心,水眸涟涟注视着月色里的人。
她竟忽略一件事。
靳向东今年二十五岁,正值青年壮时,无论身处何地,只要他是正常男人,那他身边不会留这种空缺位置。
退堂鼓一旦生起便敲个没完没了,那张曾残留他指间温度的丝巾,一时成了烫手山芋。
迟漪转身踩着石路上自己的影子往回走,还未及走到光源最暗的拐角,身后忽的响起他疏淡的声。
“站住。”
她有些没出息,由着这道声骤顿原地。
分秒间犹疑,迟漪决定离开,一低眸,长长一截影子竟已将她的罩在其间,树影摇晃里携卷起一缕熟悉澄净的男香,像雨后冷杉般融进她呼吸。
那通越洋电话早挂,靳向东收了手机,长眸微眯紧锁着阴影里过分清瘦的背影。着一席拖尾红裙,她的肩颈挺得笔直,如夜湖里的黑天鹅。
“转过来。”
第10章 10# 中意个女仔
到底架不住男人周身那股强烈的压迫感。
她转过身,水雾般一双眼溢着亮,专注地凝向他。
迟漪打开晚宴包,不疾不徐解释:“后来不是搞忘记就是没合适的机会,来找你是为还你这个。”
一条钴蓝色丝巾在她掌心叠放整齐。一如当初他是怎么递给她,眼下她便如何归还。
尽管只是一条丝巾,不足轻重。
趁他分神的罅隙,迟漪微屏着呼吸直接把丝巾揉进他掌心,浸融在月光里的眉眼从始至终显得清白冷静,不曾多停丝毫。
可能她太想表现地界限分明,却忘了有一条规律是物极必反。
她不够谨慎。丝巾沾了女子香。
并非浓酽馥郁的脂粉香,而是来自她身上的那缕荔枝果香,初闻很普通,留香却持久绵长,待他觉察时竟已习惯了这种味道的相融。
像是一团春夜的热潮风,吹过了无痕,弥湿的只他一人。
考量与观察停的太久,树影漏光游走在女子白珠般的雪腻肩颈,她的红裙在潋滟细碎的光影里曳动,仿佛穿过的不仅仅是他的影子。
靳向东喉头微滚,夜里凉风,竟也由得酒精蒸热,两人就此对立明寂两端,谁的目光也没软过。
“只为这个?”
当然不是。
迟漪却不得不回想他刚才听电话的神态语气,见他数面中,至少她没有感受过他的万般纵容。
“现在是只为这个。”
她刻意抛个谜题般的回答,靳向东向来精警怎会悟不出她话中别意,只是他没道理要去顺她心意,眉一蹙,没了耐心又想点一支烟。
迟漪乜过一眼,从晚宴包里掏出一盒烟,取一支递他:“荔枝玫瑰味的,的确不合适。但,大哥不妨试一试?”
新鲜感,尝一尝又不会出事。
靳向东却不是一个肯降格以求的人。
于他而言用得习惯合适,才最紧要,烟盒里的烟的确用尽了,他却并非一定要抽。即便到了非要不可的地步,德叔身上还有备用,真不必用她的。
“抱歉,不习惯别的味道。”靳向东目光略停在她指间,轻笑:“你现在倒是不藏了。”
迟漪没甚在意收起烟,眉棱轻抬:“有什么好藏的,都给你讲我是成年人咯。”
这话引得男人溢出一声轻笑。
脚下踩着十几公分的鞋,迟漪小腿微抽,借力倚了把庭中阑干,姿态跟着散漫下来,那一汪春池般的眸由得树上阴翳掩映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