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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州市到香港,经港珠澳大桥往返约一百一十公里, 总车程不过三小时。
  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暗藏着一个人想见另一个人的私心。
  一直到后来回想起, 他们之间竟谁也记不得曾在同一条路上往返过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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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漪选择了香港院校。
  她目前的雅思成绩具有一定优势,可以走国际生渠道,以国际考试成绩作为申请入口。只是目前所遇的难题,是已过了申请的最终截止期限, 而这方面的交涉交由德叔出面与院方交涉打点。
  六月末, 靳向东出差柏林担任一场国际峰会的副主席, 迟漪则需要前往学校提交完最后一轮材料并补录好资料。
  完事之后,道别校领导, 离开学务办公室, 迟漪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进一旁咖啡店点了杯冰美式, 醒一醒疲倦的精神。
  靠窗边的位置探进些许强烈的日光,粼粼一片金波折洒过院楼外的墙壁花砖, 穿透浓绿的棕榈枝干, 垂下满地绿影扶疏。
  她敛睫看眼手机, 下午四点刚过。国内与德国时差7小时,此刻柏林应是早晨九点,不知天气是否晴朗。
  分心着是否要如约给他拨去电话的空隙,对面缓缓覆下来一道影子。
  “迟漪?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你!”
  公共场合里,对方有刻意压低音量, 却也掩不住她原本偏亮的音色,和语气里按藏不住的欣喜。
  明净的窗边有几t缕澄黄光束晃了进来,迟漪眯了眯眼,在看清对方面容的一刹间,整颗心神都跟着微微凝滞住,原本想点开whatsapp的指尖跟着顿住,本能又迅速地熄灭了屏幕。
  靳明微盯着她失焦的眼瞳,皱了皱漂亮的柳叶眉,“celia,你不会没认出我吧?”
  说完,她便将手里拎着的那只奶昔白birkin手袋打开,翻找出手机,用原相机仔仔细细地看一遍自己的脸。她一周前才飞韩国做了一套potenza加外泌体,换了新发色,根据她聘请的个人造型团队给出的建议改了妆容和穿搭,风格上的确是发生了那么一点点、微小的变化。
  但在她所处的姐妹圈子里,做一做医美,换一换风格,追求美丽时尚的同时再玩一玩年轻男星……都是一些非常自然又寻常的事情,毕竟在她们这样的家族,每个人都拥有着专属的理财团队在打理她们一生也花不完的财富。若不在“吃喝玩乐”上多花销一些,拥有这些,又该有多无趣?
  况且,她也很听爸爸的话,从不往脸上去动刀子。
  “靳小姐,好耐冇见。”
  清清落落的一道声音,终止了明微无比扩散的思绪。
  “我还以为你真认不出我了。”靳明微用故作惊讶的口吻说着,边往迟漪身旁空座坐下来,“不过想一想,上个月我们还在澳门见过呢,len的生日宴上,你还记得吗?”
  在捕捉到某一关键词后,迟漪蜷了蜷攥着手机边缘的葱白指尖,低下目光,作一副安静聆听者的模样。
  “晚宴结束前,我原本是想找你一起聊聊天的,可惜那天晚上宾客太多,我也没办法脱身。”靳明微自顾自认真回想了下,抬眼又问:“对了celia,len他最近还好吗?我听爸爸说,他在嘉骏负责的项目已经叫停好几个了……”
  冰美式的杯壁挂满水珠,渗透出冷意浸着迟漪掌心,一片湿漉漉的。
  她压了压睫羽,平静说:“靳小姐,我和蒋先生已经没有联系了。”
  “啊——”靳明微这位大小姐虽然天真得不谙世事,但也因生长在一个由父母创造的良好健康的教育环境中,很懂得体贴人,沉默了秒,她敛去不该有的诧然,温声说:“okay,是我得到的信息有误差。不过还是好意外能在港大见遇见你,我以为最早也要等到我去巴黎时,我们才能再见呢。”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新交的男友是港大学生,我今天也是过来找他一起吃晚餐的。你都知啊,我们这圈子只有在接受父母的安排前,才能享受一下自由的恋爱时光,过一天就少一天嘛,不妨及时行乐呀。”几句寒暄间,服务员已将靳明微点好的甜品送上来,一碟是费罗列黑巧慕斯,另一碟则是开心果抹茶慕斯,她先询问了迟漪是否有过敏原后将开心果那碟递过去,故作贿赂神色,轻佻了下眉棱:“拜托,celia,你可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哦。”
  开心果夹杂着抹茶的口感恰到好处,在口腔里融化后,是苦中带甜的。
  片刻,迟漪抬眼,看向她,“靳小姐,其实秘密是不应该告诉别人的。”
  靳明微不以为然,“我相信你呀,celia。还有呀,叫我明微就好,或者你和大哥还有知恒哥他们一样,叫我的英文名vivian,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不要再叫我靳小姐了。”
  临近傍晚,店员揿开店里灯光,一片冷色调的灯束垂直打下来,光源似乎能烫穿人的皮肤,不知是否是一种错觉,对上靳明微真挚目光那一刻,她感到心脏也被灯光照亮得无所遁形。
  迟漪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往后靠上椅背,整张脸落进阴影处,心脏骤紧发疼。
  桌上手机一振,是司机抵达的短信。
  迟漪扫一眼,继而起身,“靳小姐,我需要先走一步了,谢谢你的蛋糕。”
  靳明微点头应下,看了眼腕表时间,跟着起身,“我男友下课了,我也得走了。不如先留个whatsapp,方便下次联络。”
  交换完账号,两人一齐走出咖啡店,行至地质博物馆往前的分叉口时便不再顺路,只得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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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深水湾的车程并不长,林一德奉命指派给她的司机姓李,五十来岁,驾龄已有三十年,行车平稳且老练,拐上盘山公路时,也豪无半分颠荡感觉,迟漪得以一路闭眼小憩。
  十五分钟后,黑色benz驶进了11号庄园大门,于环岛前缓缓滑停。
  迟漪睁开眼缓了缓,下车后,越过门前几梯白色台阶走进室内。
  从玄关门廊到会客厅坐下,仅隔着一条走廊的小厨房里扑鼻袭来一阵浓烈又诱人的食物香气。
  黄姨手艺太好,自住进这栋海边庄园起,每每都勾得迟漪腹中无数只馋虫按捺不住。
  心满意足饮下一盅温热汤食,安抚好馋虫,迟漪蜷在沙发里歇了半小时,才往二楼书房里去。
  那日冒失地“闯进”他的书房后,这间书房的一半区域也成为了她的专属空间。
  与一个人共享空间的感觉很新奇,也非常奇妙。
  与他处在同一空间里,分坐两端,各自处理着自己手中事务,享受着时间的流动,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也能让人充实到好像心脏都被填满。
  国外被放逐一年多,迟漪现在想要跟上同期的学习进度是需要付出努力的,书房的巨幅落地窗外,蓝调时刻渐沉进黑色里,换上一轮霜白的月。
  学习中途,黄姨遣人来送过一轮水果拼盘和一杯常温西瓜汁。
  迟漪全程没动水果,只喝了大半果汁。终于,费了些时间才将手里这篇论文大意翻译完毕,迟漪缓缓从笔电里抬起脸,轻扭了扭有些僵麻的脖子,起身又倒一杯清水润嗓,翻开桌上倒扣着的手机,通知栏里藏着几条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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