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嗯。”顾山行伸手摸他额头,烧退了。陈如故更加不自在,僵着想退开,膝盖又像在地板上扎了根。他就像一颗摇摆不定的树,被顾山行绕开。
  顾山行起身,偏头,骨骼发出脆响,他道:“我先走了。”
  陈如故着急留他:“吃个早饭行吗?我叫外卖。”
  “不用。”
  顾山行出门时恰逢旭日东升,一轮橙红到像要滴出汁的太阳,把穹窿染成渐趋明亮的颜色。他需要补眠,但不是在工作日。
  他照顾陈如故不过举手之劳,甚至称不上是照顾,应该叫照看。陈如故病好后想请他吃饭,被他拒绝了,人情都在饭桌上,但他不需要陈如故还他人情,他不过是在还陈闯人情罢了。
  衣不如新发来消息:前一阵有事,没上线。
  可是,哥哥,你居然一条消息都没给我发??
  顾山行回的很快:在忙。
  衣不如新:忙到一条消息都不给我发?
  他似乎很介意这件事,顾山行说:下次会记得发。
  衣不如新:罚你给我看看你的大几…
  顾山行:?
  衣不如新:何图形。
  顾山行问他:你师傅好点?
  衣不如新:好多了,老头现在比我都健康,上次照顾他,在医院过到病气了,我卧床好几天,强拖着病躯上来找哥哥,没想到我视哥哥如手足,哥哥视我如衣服。
  竟然一点都不想我?
  顾山行:那句话是那么用的?
  衣不如新:哥哥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哥哥要把我当衣服,我就是哥哥的衣服。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妈的,这句话怎么那么糟粕啊,呸)
  他一壁骂着糟粕,一壁单方面宣布:从今天起,我就是哥哥的老婆。
  顾山行:……
  第8章
  病没好估计也不能这么闹腾,顾山行问:你身体好了?
  衣不如新:好啦,我现在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一口气能爬二十七楼,还可以陪哥哥大战三天三夜。
  顾山行:噢…
  衣不如新继续道:身体一好我兴致都来了,前几天不是定制新玩具嘛,我真是服了,我那个尺寸一不留神订大了!难怪下单后客服问我,宝宝你确定要这个尺寸吗?我说是啊,我就要这个,我真的眼睛白长了!收到快递我才发现,妈的这根本就用不了。
  顾山行:看看?
  衣不如新就给他拍了张照片。
  顾山行:你每订个玩具,就有一头驴被劁是吧。
  衣不如新:哈哈你别说,你真别说,我当时还选了会发光的粉色,那个粉调的可漂亮了,这不行,太大了,我用不上。
  顾山行说他:别玩脱了。
  衣不如新:哥哥好关心我,谢谢哥哥~
  顾山行又陪着聊了一会儿才睡觉,太困了,撑不住。他最近工作量见长,一直莫名其妙的加班,忙到没时间回家再拧螺丝,恨不能倒头就睡。可是工资没加一分,他找领班问过,领班只说最近上头赶进度,没辙。顾山行认为加班是可以接受的,但不能只加班不加工资,领班说工资涨不涨又不是自己说了算,顾山行冷冷淡淡的扫他一眼,隔天就准点下班了。
  到了加班的点,领班打电话过来,顾山行直接摁掉,关机了。
  整个工地就他一个人加班,算是加哪门子的班?顾山行不读法不代表他不懂法,这班他不加又如何,劳动法就是用来维护权益的。
  第二天上班,他被经理叫去谈话,不外乎现在市场不景气,大家都难做,工作又不好找,就算是工地,也不缺工人,他要是不想干,分分钟就有人能把他替掉。当然,他经理说的客气,绵里藏针,顾山行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品不出话里的意思。
  他只说:“裁掉我需要多支付一个月的工资,不给,我会告你。”
  他经理顿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硬气,一个农民工,都不怕丢工作了,什么世道。
  顾山行没被开掉,工作量较之前无甚变化,他领的是死工资,既然已经把领导得罪,就不指望再领取什么福利了。
  陈闯从外地出差回来,非要叫上顾山行聚聚,没喊那么多人,只跟顾山行说是陈如故也来,就他们三个。
  顾山行去赴约那天已经穿上短袖了,五月的天气,一件宽松的看不出任何牌子的衣服,手臂线条流畅有力,他骨架大,肌肉紧实,看起来不会过分魁梧,故而穿衣就有型。
  约在大排档,他到时陈闯和陈如故已经在了,他落座,陈闯熟稔的给他开啤酒,没再给他和陈如故介绍彼此,上次都已经见过了。
  他跟陈闯碰杯,正要喝,陈如故杯子也伸过来,在半空,要碰不碰的。顾山行垂眼帘看陈如故,陈如故头发剪短了些,清爽,病愈后气色尚佳,招的过往路人拿明眼瞧他。顾山行低下杯子,跟他碰出‘当啷’的一声。
  陈闯对他俩都熟,不需要活跃气氛,顾山行话不怎么多,陈如故还没放开,桌上就只听陈闯一人说。
  陈闯对顾山行道:“山行,前一阵真是麻烦你,我带了腊肉那些,找时间给你提过去。”
  顾山行握着矮矮的玻璃酒杯,外壁沁出凉气,他掌心一片冰凉,绞短的指甲里干干净净,没有贮灰。“不用,天要热了放不住,你留着吃吧。”
  陈闯想到他住那么小的地方,一时做了难,陈如故适时开口:“我那儿有个车载冰箱,二十六寸行李箱大小,不占地方。上次客户送的,我不会开车也没车,你用可以吗?”
  他甚至说了不占地方,顾山行眉心将蹙,陈如故手上拿着烤串,眼神没看过来,是盯着离他最近的那盘菜说的:“没打听你,就是听陈闯提过几句。”
  陈闯讪笑着喝水,腹诽道什么叫没打听,没打听怕人家尴尬叫着那么多人聚会,就为了加人家一个好友,没打听又是叫他来陪衬送这送那的,陈如故你这人就是扭捏又拧巴,别扭啊。
  陈如故不敢瞅顾山行,倒是会用眼刀飞陈闯,偏狭长的眼尾勾出一抹嗔味儿,说是瞪,又像多到溢出的情。对于陈闯这种钢铁直男来说没什么,对上唐之仞那种人反会被泼脏水说勾引人。
  顾山行‘嗯’一声,有些走神,他对陈如故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态度不咸不淡,不太爱理人。
  陈闯干咳两声,被陈如故在桌下踢了一脚,他嘴唇翕张,准备打破僵局,陈如故暗暗摇头,想自己说。他从没觉得自己脸皮有这么薄过,张不开嘴,舌根像被曳住,分不清是脑子跟不上嘴巴还是嘴巴无法与脑子配套,沉吟半晌,还要顾山行眼神扫过来,目光相接,瞬间被冒犯了似的,陈如故站起来,慌着要去加菜。
  陈闯冲他背影喊道:“哎?你叫服务员不行吗?干嘛要自己过去。”
  陈如故不听,走的像跑的,顾山行望着他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好窝囊,陈如故在洗手间斥责自己,先前打得草稿怎么一句也用不上,果然人一怀异心行为举止就要露馅儿。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顾山行和陈闯已经喝开了,他入席,听陈闯讲以前的事情。顾山行偶尔搭腔,多是听陈闯说,忽然听到陈如故问:“既然是同乡,怎么以前没跟你打过照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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