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悟,放开他!”我远远叫道,差点儿踩过小石子绊倒,缘扶住了我。
悟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没听。
“五条悟!住手!”我又叫了一声。
悟却将人提得更高。
不可置信的事,那人看见我来,还勉强抬起手,朝我挥了一下,好似下一秒就能被拧断脑袋的不是他。
我知道,说是没用了,只能抄起掉在地上的树枝,朝悟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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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们会动手,玩闹或是练习,长大后偶尔锤他几下,都没太认真过。
这一次,我是真的动了手。
悟瞪大了眼睛,扣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松开了人,却抡起手臂用力一扔。他拽着的人被狠狠地甩到了废墟里,看得我心头一跳,好似又见到死亡。
我甩掉了悟的手,往碎木堆里跑。
费奥多尔躺在里面,到了这时还紧紧地抓着他的帽子。他的脑袋上全是血,被这么一摔,身上估计又要多出好多口子来。
看上去本就没太多活力,费佳现在更是和快死了没差别,脸色和嘴唇都惨白惨白的,唯有望着我的眼睛还是亮的。
“缘,缘,医生呢!”我头也没回地叫道。
一抹阴影落在我身后。
“姐姐,你让开。”悟说:“我要杀了他。”
我的心情依旧沉闷,横滨的事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说实话,我那时也生出灭掉费奥多尔的心,但没法下去手。我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弟弟杀了前男友,哪怕后者真的是滔天的罪人。
“五条悟,不要发疯了。”我撑着地面起身,身体还在摇晃。
“疯的是你吧,姐姐?”悟少有地用挑衅的语气对我说话:“你还没看清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怎么这样看我,姐姐,难道你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连同伴的脑袋他都能改造,他从来都没将其他人当成人看。”
悟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但谁不是疯疯癫癫的呢,费奥多尔和悟不同,他不是五条家的少爷,他遇到了太多痛苦,不仅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疤。
一个意外杀死了自己母亲的人,一个没法触碰普通人的人。
我怎么可以苛责他,我怎么可以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见过太多太多死亡了,也亲手带去了很多很多,我不想再看到了……
“悟,听姐姐一次。”我探着费奥多尔的脉搏,拍拍他的脸让他清醒些别睡过去。
“不要。”悟一动不动,完全是下定了决心:“之前找你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他,看在你们还在一起的份上算了。但我警告过他,不要再伤害你。”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堂而皇之地跑到五条家来,我也给了他走的机会,他非说要见你,还大谈在横滨见到你。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悟盯着费奥多尔,对我说:“姐姐,让开。”
我背对着悟,听到他在说话,完全是在替我考虑,内心也挣扎与纠结了一瞬。
纵使如此,费奥多尔还是笑的,好似他早就习惯了痛苦,甚至开始享受它了。他曾对我说过他的童年,只言词组,好似是癔病发作时才能吐露出来的话。
他张开手,在他的手心躺着一个盒子。我拿了起来,盒子已是血迹斑斑。
“和你..…..很相配。”他的眼睛弯起,像是两抹红月。
我打开小盒,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不喜欢戴细碎的饰品,没打耳钉,盒子里放着的则是一对月状的耳坠,在大满月里还有一个小满月。
染成了粉色的月亮,升起的烟雾,我的眼前又闪过一些影子。
我的脑袋有些疼,更疼了,像是要裂开,就和鸡蛋一样。只要再有人轻轻敲一下,肯定会的。
我又叹了口气,嘴上叹的,将盖子抓在手心,站起身来。
“所以说啊——”悟以为我妥协了。
“悟,”我转向他,面无表情,“你把我杀了吧。”
悟背对着月亮,惊诧地望着我,我并不熟悉这样的他。但此时此刻,我实在是太倦了,什么都没法再想。
原来京都并不安宁,一切都是我的错觉吗。
“你要杀他,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悟,能做到吧。以后再没人管你做些什么,就算你毁掉了月亮,也不会有人说上半句话。”
我走上前,拉过了他的手。
悟的指尖,苍在旋转,我只要擦到一下就会立刻没命。
无法否认的是,我是认真的。
谁还管五条家毁成什么样,我是不想呆了。不想呆在五条家,不想呆在横滨,不想呆在东京,也不想呆在世界上。
我只想睡觉,仅此而已,哪怕洪水滔天。
曾经的我,是那么惧怕死亡,想想真是五味杂陈。
“别废话了。”我面无表情地对悟说:“我也不想在死前听你抱怨的话。”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刺在我心里,扎得我鲜血淋漓,有一瞬间,我也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非要杀了费奥多尔,我又非不让他动手。所以干脆我眼不见为净,随他们怎么去吧。
我觉得自己快哭了,悟的眼泪倒比我更先涌上来。他鼓起了脸,好似不知怎么消去这感情,随即抽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狠狠地瞪着我,飞上了空中。一声巨响,爆炸声响彻云霄。
据说那天,不少人以为京都的月亮爆炸了。
缘带医生来了,我坐倒在地,抱住脑袋,将身体蜷成一团。
之后五条家重建,对内对外一大堆要解释与处理的事,所有的事全落到我身上。
悟从京都消失了。
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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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到家入硝子的消息,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她让我快点把悟领回去,是一封充满了绝望的邮件。
她附来了好几个视频,是喝醉了的悟睡觉的样子,就和猫咪一样到处打滚,弄得她家乱七八糟,她根本没法工作,跟着悟一起喝得醉醺醺的。
她说实在没法控制住他了,让我去接他。
我打开邮件后,不到三秒,家入硝子打开了电话。
“望月姐姐,”她说,“你什么时候来?”
姐弟吵架,让她遭殃挺抱歉的,但我不是先认输的那个,只能联系夏油杰。
一个月前,我刚到京都时,逮到他陪着俩小姑娘在甜品店里喝茶,他说是收养的。
现在想起,我听了只能心生羡慕。如果悟是个妹妹,是不是会好很多。
悟来西伯利亚找我后,我是有拜托人调查夏油杰的,但他的行踪隐蔽,那时没消息。
在东京遇见的那次,我和他互留了联系方式,多少问了他近况。
“没了你,另一个特级也在外面乱晃,悟更是狂妄了。”我说:“村子的事还有转圜余地,他们也对咒术师做了糟糕的事,咒术界不会愿意失去一个特级。”
我并不是说说,但夏油杰看似比悟受欢迎,倔强程度却与他不相上下。
“望月小姐,”他说,“你不是真心认为我和悟站在同一台阶上吧。”
我:“……”
很显然,我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