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若非师青若先将任鬼神调出了汴京,为了防止这把火紧跟着烧到他们的身上,他们在盟中的表现,或许还要比现在更嚣张一些。
不过……距离他们正式转投高枝的时间,应当并没有多少了。
张铁树用余光扫了一眼从后头赶上的人,见他戴着鹿皮手套的那只手已无声地合拢,像是在蓄势待发,面具之下的嘴角顿时微微上扬。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小侯爷说,这是我们在迷天盟中办的最后一桩事情,你的人都到了吧。”
张烈心点头以对。
二人又往前走出了两步,张铁树才听到张烈心说道:“你我二人一并转投,犯不着将功劳也分出个高下来,一会儿见机行事,谁负责拦人谁负责杀人,都按照咱们平日里配合的法子做。”
张铁树立刻应了声“好”。
这一点虽不必说,但张烈心能将其提前说明白,让他不必费心多考虑些事情,怎么都比没说要好。
何况,今日七爷直接丢下了他们这些下属转头离去,去追那个传闻中已失踪多年的女人,根本不像是个要做大事的人,确实愈发配不上他们效忠。
既已决定了要为小侯爷效犬马之劳,这件大事,就必须要为他办好!
二人交谈思忖之间,迷天盟总部的议事正厅已在面前。
不需通传,见到这两位圣主到来,守在门前的护卫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毕竟他们本就是被师青若邀请前来的。
二人走入内堂,就见师青若已换下了今日去见方歌吟时的朴素衣着,换回了平日里以圣主夫人指挥盟中时候的金红裙裳。可就算颜色再是明艳,也掩饰不住她眉宇间的烦躁。
若是他们所知道的不差的话,迷天盟中的不少下属,都已被她派遣出去找人了。很可惜,不知道是因为温小白和关七有心藏起来,以防被人影响叙旧,还是寻找的方向不对,直到此时还没有消息。
也难怪师青若会是这样的表现。
别管关七到底是疯还是清醒,迷天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人坐镇。
甚至就算不只是为了迷天盟,只为了她自己,她也很难拿出什么好脸色来。
关七追着温小白离开,也就是她的夫君追着旧爱走了,这能保持平常心才怪呢。
仗着面具能遮挡神情,张铁树又玩味地往师青若的脸上看了两眼,颇为可惜地想着,这张如此状态也美貌天成的女子,此后便要变成个死人了,多少有些暴殄天物,不过小侯爷会玩,应当也能赏几个美人给他作为礼物才是,那便没那么可惜了。
张铁树一边想着,一边直到落座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将面具摘了下来。
他逡巡了一圈屋中,见大圣主颜鹤发、二圣主朱小腰,和方歌吟一并回来的四条眉毛陆小凤和他的朋友,还有几个早前被圣主夫人留在盟中的人都在此地,估量着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最佳时候,便已将自己的杀意全部藏匿了彻底,转而问道:“夫人如今是怎么想的?七爷不在盟中,各方势力也都盯着咱们这头,是不是该当让人加强戍卫,再将邓苍生和任鬼神他们两个调回来?”
“你是这么想的吗?”师青若问道。
张铁树虽觉师青若的这句问话中,语气稍显奇怪,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见这位圣主夫人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他们没那么快赶回来,所以——”
她忽然一改先前的愁肠百结,露出了个会心的笑容:“也只能先送你们两个上路了。”
“什……”张铁树自觉自己没有耳聋,也根本没有听错师青若所说的话。
混迹江湖多年训练出的直觉,更是让他瞬间汗毛直竖,仓促将手自衣袖中抽出,反手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中阴劲伴随着掌力,还裹挟着他平日里淬炼掌法所用的剧毒,若是命中对手,纵然不能将人立时击毙,也必定要让人喝上一壶。
但他的还击够快,他的对手却非等闲之辈。
交手的刹那,张铁树就已看到,朝着他袭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圣主颜鹤发,所用的还是他早年间在江湖上成名的招式“隔空鹰爪”。
毒掌对鹰爪,一个仓促迎敌,一个却是有备而来,孰强孰弱简直清楚不过。
颜鹤发也更是没给张铁树以机会,便抢攻而上。
手是“洗窗泄地”,脚是“铁羽凌风”,赫然以上攻下取之势,截断了张铁树意图杀出的去路。
张铁树一声怒喝,便将毒性灌注于掌中,朝着颜鹤发拍去。
但几乎就是在颜鹤发吸引住了他全部注意的刹那,一道阴柔绵密的掌力横空而出,愣是凭借着身形柔软灵动,直接贴到了张铁树的身后。
掌劲无声,却在朱小腰的双手按上张铁树后腰的刹那,发出了一阵气浪压缩的爆鸣。
连带着的,是五脏六腑与筋骨一并被内劲炸开的断折之声。
张铁树的声音被中断在了喉咙口,转而化作了一声惨叫。
张烈心晚一步到来的指风只来得及击断朱小腰的一缕头发,却没能阻止张铁树在这刹那的合击之下身死。
他面色骤变,五指却柔软如兰花,数道气劲交错袭向颜鹤发与朱小腰的同时,尾指却令人防不胜防地调转了方向。
劲风飞袭,直冲师青若而去。
如果说张铁树的掌法是刚,那么他张烈心的指法就是柔。
花开数瓣,指法也自然万变!
张铁树被人偷袭身亡已成定局,他来不及去想,为何颜鹤发和朱小腰会听从师青若的命令,意图将他们二人击杀在此地,只能尽力去完成小侯爷留下的任务,也全力去给自己拼出一条生路!
若是这厅中谁死了最能让局面有变,只有可能是不会武功的师青若。
但就是在张烈心指力脱手的下一刻,他看到一道红影卷起了坐在上首的圣主夫人,直奔侧窗而出,正错过了这道指力。
与此同时,一只干瘦的利爪按在了他的头顶,以异常狠辣干净的姿态贯穿了他的头颅。
张烈心甚至没能看到到底是谁朝着他动了手,就已绝望地倒在了地上。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只修长的手将他手上的鹿皮手套拉拽了下来。
梅超风嫌弃地“看”了一眼染血的手套和面具,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将它们都戴到了自己的身上。
张铁树的灰色宽袍和面具,也在同时被易容过了体型的司空摘星戴在了身上。
“走,跟我来!”
“我知道。”她哑着嗓子答道。“但说好了,我只帮你们这一次。”
要不是因为关七对她的威慑,加上师青若请那位先前受伤的王道长为她解除了疑惑,在数日前摆脱了那不.良于行的状态,重新恢复了走路的能力,她才不平白淌这趟浑水。
反正她要做的事情也确实容易,若是用来还这份人情,怎么说还是她赚到了。
当梅超风跳出这议会主厅的时候,周遭已然燃起了浓烟烈火。
除非和她格外相熟的人,根本不可能认出,从这里冲出来的张烈心和张铁树已不是原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