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刀被插在村长的指尖。她从口袋中拿出进村后一直关机的手机。过了数天,电量还是满格。
  “那么,你承认贩卖儿童,非法囚禁,侵占他人财产和公共财物,私自开发陵墓吗?”
  “不——!”
  刀子被拔出,猛然钉在他的两腿之间。
  凌迩微笑着:“嗯?您想说什么?”
  凌大伯抽着冷气,一句话都不敢说,害怕面前的女魔头盯上自己。
  “唔认……”
  “你说,”凌迩放轻声音,像是蛇在耳边沙哑低语,“你的子孙知道有你这么一位丢人显眼的长辈,他们会怎么想?”
  “毕竟有了案底,他们都是犯人的后代,连正常生活都会被影响,会恨你吧。”
  “以后清明没人给你上坟,您要变成孤魂野鬼了呢。
  “真可怜。”
  村长的眼睛瞪的像铜铃,发出威胁的“嗬嗬”声。
  一股尿骚味传来,凌迩站起身,将刀还给了凌越华。
  她是个守法的好公民,是绝对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违法行为的。但公司的理念已经成功把她洗脑,动作就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粗暴。
  凌迩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录音。确认所有的细节都录进去了之后,她转身走到凌大伯面前。
  “事实上,您还是做了件正确的事情的。”
  她拨通了某个电话。
  “孙老师?”
  “嗯,已经结束了。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
  挂掉电话,凌迩说:“我不会做出和你们一样丧失人性的事情。变成和你们一样的人也太糟糕了。”
  “会有别的东西来惩罚你们。”
  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默不作声的村民。
  凌迩走出,他们自动给她让出一条道路。之后就不是她需要思考的事情了。
  她回到家,安螣已经睡熟了,
  她摸摸枕头。
  嗯,还好是干的。
  她检查他脚上的纱布,看到雪白的布条上没有被猩红沾染,才满意地放下被角。
  月色将她那张美如鬼魅的脸映得更加虚幻。
  她虽然安慰安螣,说神庙的倒下证明了他的自由,但心里却在冷冰冰地感叹:
  ——太好了,安螣,你终于成为流浪狗了呢。
  安螣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
  少年的呼吸匀称,唇角却紧紧地闭着。
  凌迩无声笑了一下。
  不过没关系,她会给他一个家的。
  第32章 蛇面
  这个夜晚对于螣村的大部分人来说都很漫长, 直到初升的太阳带来第一缕光线,封闭的螣村被一阵急促的警笛声打破。渐渐的,人声也随着阳光亮了起来。
  凌迩起身, 单薄的睡衣勾勒出纤细的脊背, 肩胛骨瘦削,锋利得像一把刀。她穿上了外套,遮住了裸露的肌肤。
  安螣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没系紧的腰带露出平坦的腹部, 腰侧还点缀着几枚翠色的蛇鳞, 他下意识拉起了衣服, 厌烦地不去看那些鳞片。
  他悄无声息地起身, 脚底雪白的纱布踩在地上, 伤口裂开一条细小的缝,痒得让人发慌。
  凌迩将自己打理好, 翻出一条衣服抵在他的胸口。
  安螣:“……这是什么?”
  “凌越华的旧衣服。”她之前找他借的。
  安螣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我要穿这个?”
  捏在手里的衣物散发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要他穿上其他男人的衣服, 在安螣眼里简直比让他不洗澡在泥里泡三天三夜还要恐怖。
  凌迩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一顿,火光在她的眼底稍纵即逝,她露出了一丝笑意:“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需要我帮你吗?”
  衣服被胡乱地扯开,安螣没有将旧衣穿上,贴在凌迩面前握住她的头发
  凌迩的目光专注地停留在自己的指尖,她正在费力解开被安螣打上的死结。呼吸温热, 闻到她的气味时仿佛骨头都酥麻了。
  “阿姐……”
  剩下的话他没能说出来。无论是从未在山村之中出现过的鸣笛声,还是凌迩不合常理的举动。安螣好像一直在被推着往前走,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忐忑。他已经许久没有和正常人说话了,除了恐惧之外, 还有说不清的胆怯。
  国……已经被战马踩破了,他是不属于现在的游魂,被久拘在无人问津的禁地内,以至于连现今几年都不清楚。他的仇人都已经死了,无处安放的仇恨一丝丝从骨子里漏下,撑不起的蛇皮失去威慑人心的凶厉气势,软踏踏地成为凌迩身上的装饰物。
  他很累。事到如今已经不想思考了。
  手心的长发光滑柔顺,丝丝缕缕从指缝中流出,如水般蜿蜒着。他单纯地盯着凌迩的头发发呆,尝试着将它们编成发髻。
  凌迩将死结解开,松了口气。安螣的衣服摸上去还挺贵的,无法复刻的话,给他留个做念想也好。
  她侧过头,看到自己被玩得有些毛躁的头发,微微睁大了眼睛,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笑着迎上,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处,“想帮我梳头?今天没什么时间了,我们回家后可以给你慢慢玩。”
  清晨的空气尚且冰冷,呼出的热气也会迅速散做白烟。
  里衣被完全褪下,年轻健壮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之中,安螣有一瞬间的瑟缩。
  她的指尖被冻出了一点惹人怜惜的粉,抖着领子将衬衫给他穿上,再一颗颗认真地扣上纽扣。她做得无比认真。等到领子被翻下,她亲了亲安螣的下巴以示奖励。
  “好了,现在清醒了吗?”
  “醒了。”安螣小口哈气,慢慢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只挂在凌t迩身上的大号人形玩具。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困倦地打着哈欠。
  他清醒地察觉着自己正在迈入深渊。
  失去了一切后,凌迩成为了他的全部。她的温柔是磨人的刀子,一寸寸地从他身上刮下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忽然明白凌迩为何从不计较他任性的请求,无论他讨要什么,她都依他。也许在神庙之中,他是唯一的主人,拥有非人的能力,可踏出门槛那一步,他已经自动走入了她框定的牢笼之中。
  她将从他身上剥夺一切曾经他吝啬给予的东西,无论是自由还是意愿。
  一种比恐惧更加浓烈的情绪让他战栗,连灵魂都不自主发出□□。他的渴盼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回应,他妄图被凌迩征服,成为她手中的恶犬。
  他的眼中透露着病态的痴迷,浓绿是阴湿林下肆意播撒的青苔。张合的鳞片刮着衬衫,碰撞间起了几颗球。
  ……真好呢,阿姐,你还需要我。
  “准备好了吗?该出发了。”凌迩将梳子放下。
  “嗯。”安螣直起身,牢牢地勾住了她的小指。
  和警察联系的并非是凌迩,而是她在电话中说的孙老师。
  孙老师原来不姓孙,她姓凌,幼时被父亲丢掉后侥幸被山下的一户人家收养,目前在一家小学教书。阴差阳错下,她和凌迩一直保持着联系。两个境遇截然不同的女孩对螣村怀着同样的仇恨。
  他们都在等一个时机。
  在孙老师的故意安排下,凌大伯在集市上认出了这个女儿。他一向将利益看得比脸皮重要,马上和她认亲,想办法从她手里要钱。托他的福,孙老师有机会重新回到螣村,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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