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没有,”莱安轻声说,手指在她身后翻飞,快速地将腰封扣上,还把裙腰的丝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怎么了?”
“没什么。”时安说,她看着站起身的莱安,“你去忙吧。”
接下来一天,她再也没有找过莱安。
这是很不合常理的,就算时安要上一天的课,她也会抽出时间来找他t,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大部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关于数学老师的坏话,还有玛利亚的胡萝卜。
每天的这个时候,她是一定要来这里转一圈的。莱安频频看向大门,但时安并没有推门进来。
副官:“您在等谁呢?”
莱安:“……”
他无奈地说:“不要取笑我。”
副官提醒:“昨天那个胡言乱语的疯子,我们已经处理完毕了。”
莱安恍惚了一瞬:“我知道了。”
他握了两下拳,低声说:“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绝望已经成为过去式,更多的是绵绵不绝的伤痛。莱安无法对父母的死亡无动于衷,更何况是目睹了那样的惨状之后。
可他还得走下去。
为了肩负的使命和职责,他必须成为梅赛德没有弱点的利剑。
莱安想到了早上时安异样的表现,当时她可能想说什么,但他没有注意到。也许晚餐的时候他可以和她好好聊聊。
可时安并没有出现。
和昨晚的场景恰好相反,现在是莱安在等她出现。等待让他心烦意乱,最终将所有的文件推到一边,起身:“我去找她。”
时安像是一道纹在身上的魔咒。在她的侵入下,他已经不能算是个合格的骑士了。他原本设想的场景里,他抚养时安,直到她成长到能支撑起梅赛德的程度,然后为她寻找一个体贴可靠的男人,他能填补莱安的空缺,满足时安。
她现在不想要,只是因为她还没有遇到那个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人而已。
对于莱安来说,那个人已经到来了。爱情让人变得自私无比,他不敢想象等到见证时安的爱情之时,他会有多么惶恐。他无法接受时安的拥抱和亲吻会献给另外的人。
可他是一个骑士。哪怕浑身是伤,也要维持应有的体面,默默为她献上祝福。仿佛自虐一般,他不断地想象这些画面。
人永远也无法逆转时光。
他恰好在无法再去爱人的时候遇到了想要珍爱的对象。
脚步一顿,莱安停在她的门前,“时安?”
他敲了敲门,“你没有去吃晚饭。”
时安抗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饿一顿又不会死,你走开,烦死了!”
莱安:“也许我们该谈谈……”
拖鞋糊在门板上。
“不要!”
手套抚摸着木门的纹理,最后徒劳地垂下。
他叹了口气:“好。”
卧室已经大变了个样,全是时安的生活痕迹。脚踏上垒着几本她没有看完的书。
莱安疲惫无比。他躺了下去。
痛苦再一次席卷他的灵魂。
拆解的尸体被重新缝合,针线在皮肉上穿梭,闷重的穿刺声隔着很远传到他的耳边。□□已经腐坏了,一切都是徒劳的……
吱呀的推门声传来。
有人赤着脚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床。时安掀起被子,钻了进来。
“我以为,你今天都不愿意理我了。”莱安微微侧头。
时安:“可我和你说话了。”
她动作窸窸窣窣的,蹬掉了袜子。
“我出去过夜。”
时安看着他站起来,顿时发了脾气:“你还想走?”
她扣住莱安的手,“我都拉下脸来和你求好了。”
“我是很不高兴,因为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她解开了睡衣,腿挂在莱安的膝盖上,“可只要你透露一点点想要和好和坦诚的信,我就会原谅你。”
细腻的皮肉和金属接触,她被冻得一哆嗦,“但你没有。”
“把衣服穿好,”莱安别过头,语气有些重,古怪地在喉咙间憋出一声咕噜声,“你应该洁身自好。”
“那你会对我做什么吗?”时安奇怪道。
“……不会,但你不应该这样。”
“怎么样?”时安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锁骨处,“这样?”
她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皮质的手套沿着曲线下滑,按在腰窝的位置,她的腹部微微缩起,避免贴到他的手甲。往下甚至能勾到蕾丝的带子。
少女曼妙的线条,肌肤如牛乳般细嫩,宛若蛊惑人心的海妖,绿眼中满是狩猎时志在必得的野心。相接触的肌肤起了细小的战栗,莱安的手一僵,忍耐般地叹息:“不应该这样。”
他被时安强行扣住。她的手腕不堪一击,甚至包不住莱安的半块手甲,可莱安无法动弹,甚至没办法转过头,回避她过于直白的视线。
时安残忍地说:“你什么都做不了。”
“但你没办法拒绝我。”
她压在莱安的盔甲上,唇角若即若离,鼻尖触碰着他,“告诉我。”
“为什么,莱安?”
时安在这方面有异于常人的敏锐直觉。她逼迫着莱安说出那句话。
莱安说不出口。他羞于将那些难以启齿的念头在时安面前倾诉。
告诉她?如何告诉她?
是说他想假戏真做,真正想娶时安为妻?还是想要独占她,每分每秒都想要跟在她身后,不想要第三者的插足?
回忆终结在一双已经失去焦距的眼珠上。
他已经死了。
莱安嗓音干涩:“因为我爱你。”
所以想要珍惜她,一次又一次地发誓,成为了她的骑士。原本他是可以不管不顾的,甚至能毫无波澜地安排自己离去之后的事宜。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不死,总有一天会消失。
他将自己活成了梅赛德期望他能成为的样子。
可直到他的掌心捧了一只长出小鸟翅膀的猫。她既天真又脆弱,对别人友善,唯独对自己残忍。残忍到刺伤他后还能无动于衷地试图勾引他,引诱他说出她想听到的话。
他贴住时安的面颊,抵在她的额头上:“时安,我已经死了太久了。就算你想听到我说这句话,也没办法改变任何事情。”
他依然会照顾她,耐心等待她放弃从他身上找乐子。那时候,她将会明白,现在对他做的事情到底是个多大的错误。
褪去所有的荣誉和身份,他只是个不堪的没有身体的怪物,仅此而已。
“所以,你是在害怕这件事?”时安抓住他的手,“因为你害怕死亡,才一直表现得这么忧郁?”
“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不是吗?”
明明可以对她为所欲为,却这样谨慎小心地靠近。时安屏住呼吸,睫毛轻柔地在盔甲上刮过。
她是侯爵厮混诞下的私生子,她没有道德,所谓的道德只能困住莱安这样的人,同时也给了她能够利用的把柄。时安想要撕毁他的高尚,坦白地向她承认自己最卑鄙的念想。
时安也许和她的父亲很像。
她直白地想拥有莱安。
她亲吻着莱安的盔甲,留下一串润湿的水渍,嗓音仁慈悲悯,为迷途的羔羊拨开了云雾,“你可以依赖我,莱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