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门关上了。阿豆已迫不及待地要上山,北信介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好了,乖孩子。不用着急。”
  廊上一下变得安静,只有一道人影,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凉意。
  米仓枝夏脸上的神情全都卸去,茫然浮上面庞。
  她往房间里走,一边喃喃道:“还真是放心让陌生人留在这里。”
  就不觉得她来历不明,担心她是小偷,一次性搬走他的全部家当么?
  电视里刚才在播漫才,她问北信介是不是喜欢这对组合,他回“说不上,只是奶奶爱看”,问她是不是要换台。
  米仓枝夏平日里不怎么看电视,也无所谓。
  如今电视上只有漫才组合的你一言我一语和观众们的哈哈大笑,米仓枝夏支楞着脑袋,侧头看向窗外。
  苍凉的月色落在院子里,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觉得风吹得有些冷。走神的时间在过去的生活里实属难得,如今却觉得无聊。
  有什么能做的?
  米仓枝夏突然跳了起来,像是灵光一现地叫道:“对了!”
  离开千反田家时,拿到了一个装了录像的袋子,里面是往年冬麦播种祭典时的摄影。由于很久没有更换扮演卑弥呼的人,众人一时忘记曲谱放进了仓库的哪个盒子里,只能先靠看影像学。
  忽然找到事情做,米仓枝夏找到袋子,翻出标注了最新时间的录像带,塞进录像机里,电视上很快出现了画面。
  午前时分的阳光落下薄薄的一层光,光影闪动宛若梦境,卑弥呼的扮演者打扮得像是新娘,静默地穿过山下的鸟居,往山上行去。
  原来要上山,她还以为就在田埂小路上进行祭典呢。
  米仓枝夏按下了倍速快进键。
  这一行队伍不断往山上走,录像带过去二十分钟——她快进十分钟播完——浩浩荡荡的队伍才到达山顶。
  米仓枝夏:“……?”
  她可没听说要爬这么长的楼梯!这一身行头少说也有几斤,更不用说爬的是山梯,看上去比顶着十几斤重的羽根走歌剧团里的阶梯还难!
  就说嘛,那群大叔们一听说她是歌剧团出身,就立刻问她平常在舞台上要演多久,首先关心的是她的体力不是歌舞!
  不过算了,已经答应了,就尽量避免抱怨。
  录像带中,“卑弥呼”一众终于到达山顶,稍作歇息后,有着紫罗兰般瞳色的少女站在鸟居之下,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轻吸了口气——
  米仓枝夏按了暂停键。
  记忆力不足以背下全部旋律和舞蹈动作,还是得拿纸笔记录下来,再对照其他录像带一起看。
  她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没找到纸笔,在房间里也翻了,没有。
  不过既然北信介能写短笺,肯定能找到。
  米仓枝夏拉开了一扇她没去过的房间门,一边说道:“打扰了。”
  灯即刻亮起,房间比她的大上些,东西大概都收在柜子里,空荡荡一片。壁龛搁台上放着不少装饰物,近缘侧的一边设有一张小桌,还是不见纸笔。
  米仓枝夏刚要离开,余光落在搁台上的相框里。好奇心驱使她走了过去。
  正对视线的是两人合照。穿着务农装的北信介和一位老太太的照片,大概是他的奶奶。除此之外还有全家福,他竟然还有一位姐姐和一个弟弟。
  她细细比照几人的长相,莫名觉得格外有意思。
  继续看去,是张多人合照。穿着运动衫的少年们,大概是比赛现场。
  她在人群里寻找北信介,即刻看到了:他站在最中间的位置,在看似是教练的人身旁,身上挂着奖牌。
  有点可爱,眼睛比现在圆一点,脸也是,发色是一样的。像是窥探到他人的秘密,米仓枝夏笑了。
  站在北信介靠后位置的是高举奖杯和奖状的两人,发色不一样,五官以一般标准算是帅气。
  少年们站在一块黑底横幅下,米仓枝夏喃喃念出:“无需追忆……昨日。”
  她顿时一怔。
  她高中排球队的队训也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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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获得了不同时段在不同平台修改,缓存没能同步后导致所有版本都白改了,最后只好重开的惨痛经验,好耶(苦笑.jpg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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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昨天,就没有今天和明天。所以哪怕过去充斥痛苦,她也不断地告诉自己,是它们塑造出了现在的自己。
  因此听到排球队的口号,米仓枝夏只更觉竞技残酷。
  一旦调动记忆,观察力也一同增强,眼睛能看到更多细节。
  她注意到队员里有人举着排球,横幅旁还露出了白色的苏萨号。她高中时的吹奏乐团自称拥有“全近畿地区数量最多的”苏萨号,并引以为豪。
  难不成真是同校,这么巧?!
  她认识的人好像有在排球队啦啦队的,但不太熟,去问认不认识北信介,肯定会被反追问其他……
  正盯着照片看,一声犬吠传来。
  阿豆回来了!
  米仓枝夏迅速关灯关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客厅。
  阿豆晚上住在后院的窝里,不进屋。北信介也从后院进
  米仓枝夏到达客厅,坐上榻榻米不到一秒,刚抓住遥控器,客厅门就被“哗”地拉开。
  “你回来得还挺早的。”米仓枝夏做正了身体,努力克制着自己过快的呼吸,胸口还在狂跳。
  “恩。”北信介站在缘边,应了一声。
  他有些意外米仓枝夏还在看电视,没去休息。
  而且出门遛狗的明明是他,怎么米仓枝夏的气息反倒像是刚跑了圈操场。视线还有些飘忽。
  北信介转向电视,注意到内容:“这是——”
  “嗯嗯,之前祭典的录像。”米仓枝夏试图以多话掩饰她的慌乱:“你这里有纸笔吗,我想记一下旋律。”
  北信介出了客厅,洗手后拿来了一沓纸和笔,米仓枝夏接了过来。
  “谢谢。”她盯着北信介。
  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自己这么说可能听上去有些自大,但她在临近高中毕业的日子里,算是成了名人。
  毕竟同时被最高学府和歌剧团录取,二者的录取率都低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加之父亲给学校的捐款,学校一度找她拍了招生宣传。
  两份通知书摆在面前,有理性的人肯定都会选去读大学,她却和家里吵了一大架,历经定番的离家出走后加入歌剧团。
  如今,她没什么成绩就退了团。前些日子有人看到她的退团报道发在群里,她也装作没看到,任他们讨论。
  她选择和top男役一起退,已经不那么起眼,结果还是被注意到。
  就算没去参加同学聚会,定然也会有不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不定就传到过北信介耳中,毕竟稻荷崎就那么小,冬木地区也就那么大……
  “不用想太多。”北信介缓缓道。
  米仓枝夏的心跳漏了一拍,身体僵直。
  “说是祭典,也不过是形式,允许跑调和跳错。”
  ……哈,原来是说祭典的事,还以为他真有读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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