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邬玺玥眼眶略有湿润,她能体会这种托孤的感受。
“神医放心,只要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他。”
“有劳……邬娘子,给……老朽个……痛快……”神医此刻已没了力气,他最后说出一句,吐出口气就没了反应。
邬玺玥扫过他身上的伤,知道纵是救他出去也只有挨到咽气而已,断无回天之力。她咬了咬牙,伸手掐住他脖胫,闭上双眼,手指稍一用力,神医气绝。
她看着神医的尸体,片刻犹豫后,将屋内灯油洒在他身上。未免神医死后尸体仍被凌辱,她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将之引燃。随后连同其他那几具尸体也一并点燃,只为让这里火势尽可能的大,大到救无可救,无法分辨尸体。
当火光冲出柴房时,门外传来喊声,“走水啦!”
邬玺玥纵身跳上屋顶,在一片混乱中离开了琼楼。
出了琼楼再回头看,琼楼上空一片火光。她在夜幕掩盖下跑至馆驿,到马棚里寻了一遍,最后在放草料的槽底发现了两本册子。
她随手翻了一下,其中一本是关于制毒的方子,另一本是解各种奇毒的方子。
她将两本册子放入怀中,摸黑回了家。
翻墙入院,左宗宝和那小徒弟正焦灼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见墙头黑影闪现,那小徒弟吓了一跳,以为是歹人,左宗宝忙安抚道:“放心,是我娘子回来了。”
小徒弟再看,还真是。
“娘子,怎么样?神医找着了吗?”左宗宝刚一靠近邬玺玥,就被她身上一股子马粪味儿给熏开了。“娘子,你身上怎么一股子臭味儿啊?”
邬玺玥在马厩里找东西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什么马粪,草料,湿草地,连马肚子她都摸了一遍,能不臭吗?
但这时候已经顾不上了,她只瞥了眼左宗宝,便将目光落在小徒弟身上。
小徒弟见她面有悲哀状,心里顿时变得不安。“邬娘子,我师父他是不是……”
邬玺玥没有安慰他,只沉重的点了一下头。小徒弟双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痛哭。
“师父,师父啊……”
左宗宝不可置信,小声问道:“娘子,神医他白天才被抓进琼楼,现在怎么就?”
邬玺玥道:“他们对神医严刑拷打,逼迫他承认给你用的方子乃是用了白色龙涎香。神医没就范,撑到我去时,已经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神医自知活不长久,不想再受折磨,就让我送了他一程。”
闻言,小徒弟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看向邬玺玥,“那我师父,可有交待过什么?”
邬玺玥将怀中的两本册子拿出,递给他,“这是你师父托我去馆驿找出来的,这是他毕生心血,现在交给你。让你继承他的衣钵,悬壶济世。且一再叮嘱,这两本药方,绝不能被歹人拿到。”
小徒弟看着两本药方,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第26章
正这时,顺子跑了进来,“二爷,不好啦,左宗宣带着官兵来,说是要征二爷入伍当兵。”
邬玺玥换装后,跟左宗宝一道去了花厅。此时虽未天亮,但花厅里一片通亮,外边围满了官兵。
左宗宣独自在他从前常坐的位子上坐着,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饮茶。
左宗宝和邬玺玥进来时,老太太也刚从内院出来,由于嬷嬷搀扶着。
左宗宣听见声音,只淡淡的瞥了眼,屁股连挪一下都没有,继续一手端杯一手捏着茶碗盖子在那刮浮茶。
见他这般无理,左宗宝耐不住上前道:“天还没亮呢,你就来我们家闹事。你又是何时开始管上征兵的事啦?”
左宗宣冷笑,“上头让我管这事儿,那我也不能不识抬举呀。”
老太太这时坐到上手,道:“纵是征兵,也断不该征到这儿来。”
“诶?这话我就不爱听,怎么这左家是皇亲国戚吗?左宗宝怎么就不能去战场上打仗了呢?”
左宗宝气道:“你别得意,你忘了?你也是我们家的,要征兵,也该算你一份吧。”
左宗宣撇撇嘴,“本来呢,我也算是这个家的人,过继子也是子嘛。可谁让你们当初把我赶出去了呢?老太太不还写下了断绝书吗?哼,你们真当这事儿没人知道啊?”
老太太私下写了与左宗宣断绝关系的遗嘱,是怕自己有一日不在了,这家伙会上门分家产,所以事先有所准备。不想这件事她做的那样隐秘,竟还是被他知道了。
左宗宝只是上次在饭桌上听祖母提过一嘴要写断绝书,但当时并没写,后来何时写的,连他都不知道。不过,他也没多想,继续道:“若是这样,那我就更不该被征收了,整个梅陵谁不知道,我是左家唯的男丁,本来就不该被征兵。”
左宗宣冷笑,“呵,上头的命令,说征谁就征谁,哪管你是不是唯一呀?呵,真好笑。”
“你一直说上头上头的,到底是谁呀?陈大人吗?”
左宗宣朝邬玺玥瞥了眼,“那就问问你这来历不明的娘子吧,她刚才不还给人家放了把火吗?”
老太太闻言皱了眉,屈了双眼看向邬玺玥。
老太太正想开口问,左宗宝赶忙道:“你少胡说,我娘子一晚上与我都在房里,放什么火。”
“反正我不去当兵,你能把我怎样?”
左宗宣不屑道:“家里有厉害的娘子说话就是不一样啊,不过,你看看外边儿,这些官兵也不是吃闲饭的。纵是抓不住你们夫妻,这屋子里的老弱妇孺这么多,怎么也能抓她几个吧?”
“你!”左宗宝气得直喘。
“不过嘛……”左宗宣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又道:“这兵到是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如今朝廷所需要的是钱,你们若能将左家七成资产让出来,上头自会代你们说情,免了左家被征兵的事。”
“七成?你们不如去抢!”
“呵,你以为他们不敢抢吗?”左宗宣冷冷的道。
闻言,老太太不觉浑身打了个冷战,她明白,这朝廷要的东西,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早晚得是皇家的。她只是一时不明白,这左宗宣究竟是攀上了什么大树,竟如此嚣张。不过,这事儿倒也明显,他这上家定与之前龙涎香背后的主人是一回事。
她语气稍稍缓和,道:“之前不是说五成吗?怎么如今又变七成了?”
左宗宣瞥了眼邬玺玥,“本来当初你们若答应了那五成,买卖就成了,左家不仅是朝廷的功臣,也不会有接下来的事,更不会害一个人无端枉死。现在可没那么容易了,上头说了,七成,分文不减。”
老太太听他这话里有话,不觉也朝邬玺玥看去,猜测定是她不知在外惹了什么人,她心里又增几分反感。本想着她武艺高超能维护自己宝贝孙子,但现在看来,终究是惹的祸事更大。左家七成资产啊,那不是刮风逮来的,是耗尽了三代人的心血才换来的。
左宗宝见祖母看他娘子的眼神里有愤怒,维护道:“祖母,你别听他胡说。”
左宗宣扯了扯唇,“我这次可再提醒你们,若这七成你们仍然不肯,那我再来,可说不定就是全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