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辆黑色跑车,车头撞上山石大面积凹陷,挡风玻璃几乎全震碎了,边上粘连着的一小部分也碎成了蜘蛛网。
  车内的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生死不明。
  随后有人用不太标准的中文联系到汪女士:“你好,你是秦淮一的家人吗,我是他的朋友,他出事了。”
  秦淮一从没见过老秦有慌张的时刻,那时在加州的医院,能破例算上一次。
  老秦和汪女士到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车撞废了,人还好,算是万幸。
  当初他出国是老秦提议的,车也是老秦给买的,这一路上老秦把自己过去的半生都回想了一遍,从来没像这样后悔过。
  秦淮一自我感觉凑合,还有心情问:“我车呢。”
  被老秦一句给骂了回来:“你闭嘴吧,就不该给你买,还惦记那车。”
  秦淮一没再吭声,他也不是惦记那车。
  之前宋晚送给过他一个木雕千纸鹤,他搬过一次家,就找不到了。
  秦淮一后来就把那个卡通小恐龙挂去了车里,车总不可能丢。
  秦淮一在医院待了十天出院,去找到了自己那辆被拖走的事故车,车里全是飞溅四处的碎玻璃,出事前扔在手边那半瓶矿泉水都还在,唯独那恐龙钥匙扣不见了。
  他和宋晚之间的最后一点缘分,好像也就此断了。
  秦淮一年底回国,老秦隔天就带他和汪女士上山拜佛,老秦双手合十在大殿前跪了很久,虔诚感谢神菩萨的恩泽,临走前还给庙里捐了不少香火钱。
  秦淮一在那之后偶然和沈昭提起这件事儿,沈昭也觉得他命硬,车都撞成废铁了,人受点轻伤,得是祖宗在下面磕破了头。
  酒吧灯光很暗,沈昭笑称:“我妈这人迷信,这种情况有个说法,应该是小恐龙的主人为你挡灾,逃过一劫。”
  秦淮一靠着吧台,一言不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宁愿受伤的是我,出事的是我,也不想她怎么样。”
  不知者无畏,经历过这么一场车祸,他也后怕。
  他跪在大殿祈求家人平安,也在佛前为宋晚点上一盏光明灯。
  愿宋晚安康,一生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爆肝,后面还有一章
  第31章 证明
  宋晚没有接受杨煜的告白。
  杨煜这个人各方面都很不错,但她完全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元旦前新传院要报名参加元旦晚会,杨煜找到她,问她会不会弹钢琴。
  宋晚说不会。
  杨煜找了架钢琴,说可以教她,邀请她一起上台表演,就弹那首《花日》怎么样?
  宋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不了吧,快考试了,我要抓紧复习。”
  后来杨煜练琴的时候宋晚见过他,她看着那架钢琴,忽然也想试试。
  宋晚将手放在钢琴上,《花日》中间那一部分就流畅地从她指尖跳跃出来。
  她当年用背数字的傻瓜办法练了又练,上台前胆战心惊生怕忘了谱子,现在却记得异常清晰,像深深刻进脑子里的一样。
  杨煜瞧着她,明显愣了下:“你弹得很熟练啊。”
  “我只会这一段。”宋晚不怕被笑话,实话说。
  她甚至不识谱,是记数字生搬硬套地记下来的。
  “弹得很好了,是因为要考试才不和我参加节目吗。”杨煜问她。
  宋晚只是笑笑,没回答。
  答案是,也不是。
  考试只是幌子,《花日》这首曲子,她不想和别人一起弹。
  她自私地想要把这段记忆藏起来,谁也不能分走。
  尽管她只会弹中间的这一段,尽管当初配合她的人再也不会陪她弹出一首完整的《花日》,她也要牢牢守住这一半。
  -
  宋晚的生日在除夕,日子很好,万家团圆。
  她的朋友不多,林漾漾算是一个,宋晚每次回家都要和林漾漾聚上几次。
  林漾漾社交圈子广,她和沈昭那一伙人还经常有联系,宋晚也偶尔,能从林漾漾这儿听到秦淮一的事情。
  宋晚和林漾漾面对面坐着,中间横着一口红油火锅,热气飘起来,散发出底料的香味。
  她听林漾漾说,秦淮一好像谈恋爱了,对方是方千雪。
  还听林漾漾说,秦淮一前段时间在洛杉矶飙车出了意外,撞废了一辆很贵的车,差点都没命回来了。
  前半句宋晚只是默默往锅里下了两筷子羊肉,后半句听完她却是皱起了眉。
  宋晚隐隐有些不安:“他还好吗?”
  “他也是运气好,轻伤,没什么事儿。我之前听别人说,他心情不好就去那没人的地方飙车,那速度完全就是把自己当做烂命一条,压根儿不在乎活不活。”林漾漾在毕业后也没见过秦淮一,只在传言里听到过不少,“他十八岁那年他爸就在国外给他买了辆车,迈凯伦,哎,纸醉金迷啊。”
  林漾漾夹了片毛肚涮进锅里,聊起秦淮一,忽然想问她:“你们后来联系过吗?”
  “我高中毕业的时候见过他一次,后来就没有了。”宋晚吃了块红糖糍粑,细嚼慢咽。
  她脑子里还在想秦淮一飙车的事儿,他经常会不开心吗。
  怎么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林漾漾仔细端详着她,也没端详出什么来:“你不喜欢秦淮一,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他喜欢你啊。”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宋晚只当是句玩笑:“嗯?他会喜欢我什么?”
  “你离开附中后,秦淮一也因为打架停课了,那周升旗结束,汪校长简单讲了两句,说不要再传这些八卦。”林漾漾回忆说,“当时我们都觉得,秦淮一是她儿子,护子心切,她这么说也正常,后来再想想吧,秦淮一他这人在乎吗。”
  不管别人再怎么说,秦淮一会在乎吗。
  林漾漾轻叹了一声:“还有他打架这事儿,如果他不是为了自己,那又是为了谁。”
  秦淮一不是那成天打架斗狠的混子,反到对谁都很和气,他能冲进别人班里动手打人,这在当时还是挺意外的。
  当年处在舆论中心的除了秦淮一就是宋晚。
  林漾漾在后来回想,这事儿越想越觉得微妙。
  可能吃火锅吃热了,宋晚觉得脸颊发烫,却还是嘴硬说:“不知道。”
  秦淮一那样做,只能是为了宋晚。
  宋晚又一次回想起那通电话,秦淮一在电话里说:“你想回附中的时候,就回来吧,这次,没有什么能打扰你的生活了。”
  也包括他。
  还有那句呼之欲出,被她打断的话:
  那你呢,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
  宋晚有些贪婪地想,秦淮一应该是喜欢过她的吧,哪怕就某一个瞬间。
  可她懵懵懂懂,误打误撞,直到后来的后来,她才东一点西一点地拼凑出秦淮一爱她的证明。
  如今秦淮一的生活距离她越来越遥远,宋晚从林漾漾口中听到的,除了秦淮一这个名字没变,其他的一切都很陌生。
  她和秦淮一也早就不在一个阶级上了,堪称云泥之别。
  人鱼上岸遇到王子的代价,或许就是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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