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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93节

  从南嘉记事起,父母行为低调,从不惹是生非。
  在母亲出事后,父亲有推测过是否结识了仇家,结果是没有,曾经害母亲坠楼的,是个贪图钱财的小偷,因家里没有男人,只有两个妇女和一个小女孩,是最方便抢劫的对象。
  南嘉迷迷糊糊入睡,噩梦再度袭来,这次映入脑海里的梦境和她的经历没关系,莫名其妙变成很多年前的那场事故。
  母亲和入室抢劫的小偷争执间摔下楼的情景。
  她没能看到过现场,只能通过幻想,感知到母亲的恐慌和害怕。
  那天唯一的目击证人只有外婆,可老人家患有老年痴呆,什么都说不清楚,以至于那小偷只判有期徒刑,没有被判死刑。
  这个小偷的身份,南嘉记得,无妻无子的无业游民,好酒好赌,游手好闲,是社会典型危害型人群。
  假若这个人的盗窃初衷没有疑点,那么,行为目标呢?他们家条件并不好,这个小偷冒那么大风险,来偷破铜烂铁吗,当时调查结果据说小偷只摸到几百块钱,家里为外婆看病穷得揭不开锅,那还是母亲压箱底的积蓄。
  南嘉永远难以忘怀那天的情节,她和往常一样回来,周边被贴上封条,她拨开围观的邻居,看到被盖上白布的母亲,房间里弥漫着烧糊的饭香,是玉米排骨和红豆甜粥的味道,早上出门时,母亲笑着问她想不想吃排骨,家里很久没有添置肉类,应该好好给小孩子补充下营养。
  就是这么一个平常的下午,她永远失去自己的妈妈了。
  那时候太小,没有能力去调查,隔了这么多年,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小偷另有用意。
  南嘉惊醒后没有再睡着,摸了摸后背,被惊出薄薄的冷汗,她去洗手间掬冷水冲凉,清醒一些后没有打扰小乔,拧门透气时看见苍凉惨白的走廊除了站满保镖还有许管家。
  “许管家,你不去睡觉吗?”南嘉诧异?
  “我和vera轮流替班。”许管家颔首,“陈太这时候怎么醒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你去睡吧,明早再说。”南嘉合上门。
  这阵仗未免太大。
  他们来的是顶级私人医院,会员制度,不会出现人满为患的情况,但也不至于把这一整层楼都包下来。
  能这样细节吩咐的只能是陈祉了。
  他没给她回电,但都有关注这边的状况。
  随手撂桌上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过去一看,是陈祉的电话,现在时间是凌晨四点。
  她诧异地接通,那端并没有声音传来。
  “陈祉?”南嘉试着叫他,“你怎么这个时候打我电话?”
  怎么知道她是醒着的。
  是因为她和许管家说了两句话吗。
  那边没出声。
  “你在哪里?那边几点了?”她发现她只知道他欧洲行有个伦敦,其他一概不知了,她对他公务不感兴趣,他也没有提起过。
  还是不说话。
  “陈祉?”她轻轻拧眉,“你不会因为下午的事打算和我一直冷下去吧?要不要这么小气。”
  终于,那边传来低沉的嗓音:“你想见我吗?”
  她不假思索,“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你想见我吗?”
  “不想。”
  他一句比一句问得清晰凌厉,她一声比一声回答得干脆果断。
  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陈祉平缓片刻,“那你想我吗。”
  她这次梗住。
  “你想不想我。”他说,“周嘉礼,说实话。”
  “……想。”
  “那你开门。”
  “什么?”
  南嘉还没反应过来,门被人敲响。
  不重,很轻的几下,因为包的是套房,里面不止她一个,进来前要敲门。
  南嘉挪到门口,根本不敢相信,猛地将门打开,久违的熟悉的面孔猝不及防映入眼帘,不是隔着屏幕冰冷的文字,不是只有沉哑的嗓音,他此时无比真实地站在眼前,风尘仆仆的,黑色碎发略显凌乱,眉眼染着浓郁的阴鸷。
  既熟悉又陌生的一个他。
  陈祉臂膀上挂了件风衣,进门后扔给外面的许管家,挺拔的身形被黑衬衫西裤显衬得阴沉,正对着她和光,流畅的下颚线在冷白的锁骨上投落一段阴影。
  他一瞬不瞬,对上南嘉诧异的杏眸,漆黑的眼底情绪晦暗不明,深如井底。
  “你怎么来了啊。”南嘉小脸错愕。
  她以为他不回电是在忙,实际上是在赶飞机吗?看他这样匆忙,应该不是坐私人机来的,委屈大少爷走的航班,没了往日里的闲散,身上染着湿冷的风意。
  他刚才在电话里不说话,现在还是不说话。
  南嘉声音滞后半秒,红唇轻轻咬着,“陈祉……”
  时隔这么久没有见面,不该是这样子。
  她以为会有一个安抚的拥抱。
  现在的他格外冷静,不像是陈祉的作风。
  陈祉从别人口中了解情况,目光径直垂落过去,“哪只手受伤了?”
  明明是在询问关心,语调十分冰冷,听不出一丝关怀,且更像对审视犯人的质问。
  猜到他还在介怀她隐瞒他这件事。
  南嘉心虚,慢慢地伸出左手。
  跌倒时下意识用右手支撑身体,左手没怎么受力,只蹭点灰,完好无损。
  陈祉目光锁在她背过去的右手,她太纤瘦,腰际盈盈几寸,手上缠绕的纱布很轻易地流露出来。
  “周嘉礼。”他眉间突兀跳着不悦:“你要是觉得我眼睛是瞎了的话,可以把脚伸出来糊弄。”
  “……”
  南嘉装作若无其事地“啊”了声,慢慢地把右手伸出去。
  真的是很小的伤,小到放给从前的话她都不会在意,该干嘛干嘛,不会消毒,包扎,甚至还会碰水,而不像医生嘴里说的那样谨慎。
  为了防止她乱抓,手心裹了一层很薄的纱布,依稀可以看到原本红润白皙的手心,擦出鲜红色的血迹。
  陈祉眉间凛着。
  没给他看太久,南嘉迅速把手收回去,“我没事,这点小伤,一点都不疼。”
  陈祉没有强行要看她的意思,一动不动,看着她继续伪装。
  差点被机车撞这事都算小事,手心磨出那么多血都说不疼的话。
  那什么才算疼?到什么地步,她才肯主动告诉他。
  她给周今川写了那么多信,示软过那么多次,可从来,没有对他索求服软过。
  出了事第一时间是不想让他知道。
  是怕他担心怕惹麻烦吗,还是觉得他们的关系没有熟到袒露心扉的地步,他还不够她无条件信任和依赖。
  南嘉抬手,食指去勾他的小指,想把他带去另一个房间再说。
  然而陈祉没有跟着她走。
  他甩开了她的手。
  从进门的一瞬间,他眉宇间的阴冷一直挂着,不知从哪里连夜赶来的,一身寒气逼人。
  南嘉轻轻眨眼,“你生气了吗。”
  他没理。
  “不就这点小事吗,我觉得你没必要担心,更没必要回来的。”南嘉主动凑近一些,“我之前训练的时候摔得比这个严重多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你还挺自豪的。”
  “是啊。”她眯眼笑成小月牙,“那次演出我还拿奖了呢。”
  陈祉这次连看都没看她。
  “陈祉。”南嘉还是去拉他的手,一次不行就去拉第二次,“你不要这样子嘛。”
  他反应灵活,不给她碰一点。
  南嘉鼻尖耸了耸,轻眨眼睛:“老公。”
  “……”
  现在知道换称呼了。
  软绵绵的一声叫到人心坎上,那小模样乖乖的。
  但越这样,越说明她心虚,她很清楚对他隐瞒会惹他不满,却还是要瞒着他。
  陈祉冷哼,置之不理。
  南嘉没辙了,她真的没搞懂,这点小事至于耿耿于怀吗。
  “哎呀。”她忽然捂着额头,身子晃晃悠悠,碰瓷似的往他怀里摔,“我头突然好疼啊。”
  秀眉紧蹙,纤弱的身形也摇摇欲坠的。
  陈祉终于有了表情,下意识扶住她的腰际,“不是伤的手吗,为什么会头疼?”
  南嘉额头抵着温热的怀抱,低叹一下,声音闷闷的:“可能是因为……我老公不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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