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99节
是询问语气,意味着陈祉并不觉得牵扯到江院长,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就上门。
只是这个人身份太可疑。
“她去世的最开始,我就在调查。”江院长说,“可惜始终没有线索。”
凶手当场被捉拿归案,正常入狱走程序,有作案动机,这还能怎么调查?可这事太顺利,顺利到让人蹊跷,这背后真的没有其他始作俑者了吗。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老人家了。”江院长看向那边闹腾的老病人,“她是现场目击证人,是最清楚自己女儿怎么死的。”
可惜老人家的病迟迟不好,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江院长这些年为她的病四处奔波,搞了不少研究,他的身份和江家的背景,替他掩盖住真正目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方清喜查清真相。
他们是很多年的同学,好友,她也是他暗恋多年的初恋。
他为了她迟迟未婚,也为了她匆匆结婚。
陈祉没有怀疑。
江院长所说,和所了解的都是吻合的。
江院长和妻子貌合神离,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妻子拿他救死扶伤的身份树立形象,他用江家的资金做研究,各取所需,互不干扰。
“当年那个小偷,口袋里有港币。”江院长说,“他一定是受人驱使的,这个人就是港岛的。”
这一点是他的猜测,毕竟那小偷四海为家,兜里有什么都正常。
陈祉问:“那你现在有进展了吗?”
“没有。”江院长皱眉,“事情变得越来越奇怪,老人家有一天,竟然说是她害死了女儿。”
本来已经笃定方清喜的死是小偷造成的,小偷是别人指使的,可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家某天忽然清醒地来了句,是她害死闺女的。
所以她疯了。
半真半假的疯,她不愿意接受事实,不想别人知道真相,陷入疯魔,这些年更是稀里糊涂地过。
难不成,是她在混乱中推女儿下楼的吗?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没有必要再查下去了。
“如果真是她害死的话,她应该不是这样子。”陈祉否定。
“陈少为什么这样说?”
陈祉没给江院长透露太多,让人好生照看,其余的不用管。
看外婆对南嘉的态度就能看出她是否真的害死过方清喜。
如果是真的话,她对南嘉不应该这样凶狠,至少是怀有愧疚之心的,实际情况却是,她要么把南嘉当陌生人,要么认出南嘉后对她恶语相向。
南嘉被砸了两个泥团后灰溜溜地避开,护工怕病人惹事,强行把像个不知事小孩的外婆带回病房。
“你非要去凑热闹。”
陈祉来到她跟前,抬手抚过她鬓边碎发,指腹替她一点点擦拭脸上的痕迹,她像个沦落街头的流浪小孩,本该皙白的面颊灰扑扑。
此时似乎能理解,周今川的地位为什么不一般。
南嘉父母离世后,剩下的亲人只有外婆,可外婆生病了,且不喜欢她,朝她身上吐口水扔泥巴。
她当年只有十几岁,就这样熬过来了。
当初他们都说她性子坚韧,只有周今川说她是个爱哭的小女孩。
她呈现给他们的,是不同的模样。
“外婆越来越财迷了。”南嘉自己看不见,随意摸了下,反而把脸上的泥灰涂抹开。
陈祉尾音上扬,“怎么?”
“她说这里有棵树下埋着一颗绿宝石,挖出来可以卖很多很多钱。”南嘉说,“但这个树根都快被薅秃了,也没看见有什么,别说宝石,连个石头都没有。”
“也许不在这棵树下,在其他树下。”
“你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南嘉不禁笑。
“你家院子里是不是种了树。”陈祉说,“没准她以前挖到过宝贝。”
人做梦会做自己认知以内的,精神病人疯魔言语,也是依据事实再胡编乱造。
南嘉大脑有些空,“你怎么知道我老家是什么样子的?”
“那边一直有人打理。”陈祉言简意赅。
南嘉在苏南的家是个小镇子,房子卖不出几个钱,所以一直没卖,父母离世后,她被周家接到港岛,外婆也去疗养院,那房子早就荒废了。
陈祉让人打扫的原意是替她照顾外婆,原先老人家在苏南住着,时不时闹着回家,那少不得要把房子拾掇,再配几个家政照顾。
这些年家政没断过,有人打扫,房子就不会荒废。
请家政要不了几个钱,不过对于日理万机的他来说考虑到这个层面,算很难得了。
南嘉没多想,继续抹脸颊的灰,“江院长刚才来了吗,怎么没说几句话就走了。”
“嗯,他忙。”陈祉拿出手机,“别动,给你拍几张照片。”
“现在吗?怎么突然要拍……”
南嘉话没说完,照片已经被他拍下来了,一看,自己的两颊被涂抹成两团泥灰的花猫脸,下巴和额头都有,她叫了一句:“陈祉!”
看似给她抹泥,实际偷偷使坏。
“删掉。”
“不是挺好看吗?”
“你讨厌,快删掉。”
陈祉没动,反而将扑过来的人抱在怀里,南嘉很灵活,不想给他抱的话像个乱蹿的小猫,三两下钻他后面,一不留神往他后背一跳,妄图夺手机,“删掉,快点。”
陈祉扶她腰际,“我删,你别掉下去。”
“我看着。”
陈祉调出相片,删除那张小花猫脸,后一张照片跳入视野里。
南嘉目不转睛,“这不是我睡觉的照片吗,你怎么老是偷拍我。”
“那下次我拍的时候拿个喇叭通知你。”
那张拍的还可以,她就没有要求删掉,继续靠着他的后背,不满低哼,下次得防着他,免得做偷拍的事。
“小气鬼。”陈祉淡淡陈述,“就给我留一张照片。”
“那我人都在你眼前了,你留照片干嘛。”
是这个理。
但是还想留着。
他们连合照都没有。
登记处的证书只是一张纸,拍照环节被他们跳过了。
婚礼也不知什么时候。
一开始陈祉答应她不公开,现在问她婚礼,忙于舞团的她,大概率会拒绝。
-
演出将近,南嘉不敢怠慢,回舞团继续练舞,陈祉没劝她,他自己也有工作要做。
两人忙得晚餐都是分开吃的。
晚八点多差不多忙完,芭蕾舞剧没有台词,可表情动作耐人寻味,南嘉把前辈们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地翻着。
陈祉带医院给开的药膏过来。
她盯笔电屏幕太入迷,没注意他到来。
他拿起她的手腕,用消毒棉签细致地抹上去。
“你的手不能碰水的话,那待会洗澡怎么办?”
南嘉从屏幕前抬眸,困惑,“我又没残废,用左手呗。”
他干脆把她一条胳膊都拿过来,“你就不能求求我,让我帮你洗。”
“好啊,那你求我。”
“谁求谁?”
“你求我。”南嘉继续看屏幕,一点都不掉入陷阱,“不求我就自己洗。”
“周嘉礼。”
“我数三秒。”她没看他,实则主权拿捏得死死的,“三,二,一。”
“好,我求你。”陈祉把药膏随手一扔,英眉蹙着无可奈何,“还是你厉害。”
她得意洋洋地抿着唇角,合上笔电,张开双臂,“那抱我过去。”
陈祉俯身搂过她的腰际,娇娇软软的一个人轻得很,单手就拎起来,往怀里靠拢,另一只腾出的手不轻不重打了下她的臀,“真有你的。”
南嘉小脸黑线:“陈祉!”
在她发火之前,陈祉已经将人抱进盥洗室,椭圆形浴池蓄满温水,浇了精油和新鲜的蔷薇花瓣,起泡器吹了一层的白沫泡泡,腾腾热气上升浮空。
南嘉的鞋落外面,人就在他怀里,不一会儿,地板上就落了一层衣物,现在剥她越来越熟稔,比她还要快。
把人放进去后,陈祉有意抬起她的手,不让碰到水。
“干嘛那么矫情,碰一下也没关系,我以前经常……”南嘉满不在乎,这边说着,就想把手没过池中。
陈祉及时抓住她的腕,眉间染着犀利,“那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不一样吗?”
“不一样了。”他说,“现在有人在乎。”
“以前也有啊。”她笑呵呵应一句后,气氛莫名其妙冷下去。
似是想到什么,她轻咳一声后,乖乖闭上嘴,手也不乱动,人也不扑腾,老老实实靠着池边。
“怎么不说了。”陈祉平静如止水,“以前谁在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