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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106节

  周今川是有本事不错,能让周家强撑那么多年不错,但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是有人手下留情。
  她是不是没想过,杀伐果决的人,为何会手下留情。
  不知道,周今川的一隅,是他想要的万水千山。
  “周嘉礼。”
  陈祉全身筋骨被医院的冷气肆意侵袭,衬衫长裤映衬的颀长身形在她眼前正在慢慢变低,“我在你这里,算什么。”
  他甚至没说,他在她心里,算什么。
  “周今川把你送去那样的地方,你照样可以原谅他,对他从来没有一句质问。”他说,“你对我呢,哪次不是锱铢必较。”
  会无限放大周今川的好,无限放大他的恶。
  凭什么呢。
  陈祉应该告诉她,你最爱的好哥哥,庇护想要害你的凶手,那还是曾经杀死你母亲的刽子手。他不想说吗,他只是再清楚不过,周今川那句嘲弄是多么真实。
  她会信谁。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盲目推测的话,她是不是会觉得他疯了,揍完周今川还要诬陷人家。
  “你给他无条件的信任,你给我什么?”到后面,他唇息微微发颤,“永远苛责的目光?不愿公开的关系?你连一封信的笔墨都要吝惜,唯一送给我的礼物还那么廉价,看到十一才想起顺手赏给我的。”
  永远用有色眼镜看他,给他冠以最厚重的枷锁。
  他连夜飞回国,她以为他是不是想要睡她。
  仿若他只是枯萎腐朽的躯干,没有灵魂。
  这样的人送出世间再昂贵珍宝,于她而言也是一片垃圾废墟。
  南嘉空洞的目光终于聚神,抬眼就见他领口前贴着矜贵衬衫的领带,是她送的那一条,他这样的人,出席那些场合,衣着的质地其实极易分辨,但他仍然时常佩戴。
  她以为他很喜欢。
  以为很在意。
  实际上,在他看来,廉价的东西就是廉价的,就是,随手赏的。
  “既然不喜欢。”南嘉彻底放松,倏地一笑,“那就扔掉啊。”
  她一瞬不瞬看着他,眼睛敛住了往外扩展的红,尾音的哭腔都被咽下去。
  他们认识很多年,似乎都知道如何捅刀子,哪怕是双向刃,刺向对方愈深自己所承受的只多不少。
  原本你拉我扯哀哀怨怨的氛围终于被撕开一个口子,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陈祉面无表情对视,她话音落后的下一秒,他的无名指和中指没过温莎结处,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迅速将其扯下去,只是扔的动作顺其自然,自由落体。
  温柔质地的领带,摔在冰冷地砖上是这样的无声无息。
  却能无比沉重地,往最柔软的心底莽撞一击。
  南嘉目光倒映着他无名指上始终没有摘下的戒指,眼角浮起一些嘲意,他刚才说错了,她送他不止一件礼物,不过没关系,反正都很便宜,他们互相嫌弃互相廉价。
  受医院消毒水味或庄肃的环境限制,他们第一次决裂的争吵,竟没有歇斯底里,像置于冰寒之地的瓷瓶,没有摔出碎响,但表面的冰裂痕正在扩张。
  没有人再说话,只要谁才开一个口子,也许会有转机,他们都明知道,这是对方捅来的刀,可没有人低下昂贵高傲的头颅,甚至连转身的动作和时间都如此默契。
  一个背过去不看她,一个转过身径直就走。
  自尊就这样将两人距离拖长。
  私人专属医院,沉寂的长走廊空无一人。
  陈祉捡起藤蔓一般纠缠成团的领带,攥在手心里不自觉地发紧,手背脉络愈发突兀地清晰可见,像是要不受控的爆裂。
  房间里响起一阵脚步声。
  周今川醒了。
  里面的医护人员正在给他做检查。
  陈祉进去的时候,他的眼睛睁开,人虚弱地靠向上升的床头板,手指夹着血氧仪,鼻氧管不停不息,床侧的输液器均匀滴落。
  周今川看了陈祉一眼。
  对方似乎比他还要狼狈,揉着一团领带,神色再无以往从容,沉着地难堪。
  周今川问:“吵架了吗。”
  他不用看都能猜到。
  陈祉只要把这件事告诉南嘉,他们之间必然少不了质问,两人的性格注定不可能平和说话,性格相悖的人,要磨合很久才能感受到对方的重要性。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她,我以为你会直接把我埋了。”周今川看向上方的天花板。
  这些假设,陈祉做的出来。
  可以做的周今川死因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你……”周今川说,“喊她来看我了。”
  陈祉是真的觉得他要死了,才叫她过来的吧,给他们俩道别的机会,这是他微不可察的良善。
  陈祉不想听周今川一句废话,示意一侧的医生,“吵死了,把他氧气管拔了。”
  医生:“……”
  不敢不拔也不敢拔。
  陈祉这人,周今川其实刚开始就看穿,看归看,知道归知道,能不能把人舍出去是另一回事。
  七年前他无动于衷,不肯告知南嘉的下落,无非是觉得这人靠不住,直到两年前,陈家的分公司在英国开办,而陈祉那两年几乎也是两头跑。
  周今川终于正眼审视他一遍。
  今天,周今川再次用不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再让出去一回。
  他说:“我和思澜要订婚了。”
  陈祉瞳孔一震。
  论狠的话,他不及周今川,周今川是对自己狠,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将自己的心脏一点点挖出去,让自己变成空壳,来接受外界的一切,包括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周今川这一步,不仅是将南嘉往外面推,自己也在往后面退。
  “去追她吧。”周今川没有给他任何的解释,“难过的话,她应该走得很慢。”
  陈祉不为所动,指尖再次攥紧环绕在指间的领带,如果要追人的话,那早在刚才就追了,如果不想闹不愉快的话,那刚才就选择静默。
  他是怎样的人,周今川了解。
  可他也了解南嘉。
  周今川轻轻叹息,“她会哭的。”
  说着看了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身体,好像在说,这又是一个他迫于无奈,让出的一个选择。
  不等他再劝几句,陈祉回应他的,是一道背影,和门栓猛烈打开的声响。
  只在瞬间,他就追出去了。
  第61章 败笔 南嘉也没有挣扎,反而抱紧他……
  南嘉在哪,陈祉一个电话问她身边的保镖就知道,他没有这样做,有预感在没有任何通信设备的协助下,他能找到她。
  陈祉把领带交给跟随的特助,没有留一个眼神,特助恭敬领会,小心翼翼收好,跟随其后。
  医院的安全出口杂多,零零碎碎十几个,陈祉从住院部绕到急诊部,踏过交接两栋楼的露台长廊,俯视而下,人烟稀少,不见熟悉的人影。
  时间仿若倒计时的沙漏,每迟一秒,他们的关系就会生硬一分,他步伐越来越匆促。
  直到视野中出现那道熟悉的纤细人影。
  只有她一个人,本该随行的贴身保镖又被她驱离了,暂退一旁,她一个人站在台阶上,落日熔金,身形影影绰绰,人真实存在,就在这里。
  他不是来追她的,更像是搜寻,要自己一步步来找,要心脏在重逢的那一瞬间猛烈颤动,压不住的情绪浓郁绽放。
  用找到她的乍然欢喜,弥补分别的几年间,他的徒劳无功。
  南嘉低头看手机出神,没有注意到身侧什么时候来了人。
  以为是保镖,直到熟悉的薄荷茶香萦绕,她睫毛微动,仍然无动于衷地给群里发消息,正在训练的她被叫来医院,现在是赶回去的时候了。
  群里的队员和老师并没有催促她,让她在外面忙自己的事情,今天的训练可以放下次,南嘉坚持要回去。
  陈祉没有漠视她,反而肆无忌惮盯着她温静的面庞。
  柔色的光洒下来,南嘉肌肤愈显皙白细腻,眼尾的红早已退却,瞳眸里的惊涛骇浪,也归于平息,仿佛将刚才二人的对峙抛之脑后,他的质问,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他们都做出比对方更淡定从容的样子,南嘉瞥了眼他没有装饰物的领口和空落落的手,目光慢慢避开,“我要去舞团了。”
  所以她不会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不会和他谈判,或者警告他不要再对周今川如何,她开始清晰意识到,她的言语有多薄弱,无法对这个大少爷造成干扰。
  既是如此,她要做自己的事情。
  陈祉也没有强行挽留,吩咐一旁的保镖,“送她回去。”
  南嘉的心思在舞团上,不在他这里,不在乎自己送出去的领带是怎样的下场,她在上车的时候,还在接老师的电话,神色凝重。
  她那辆车离开,一侧的私助过来通报。
  “陈少,何老大今晚赴约。”私助说,“需要采取行动吗。”
  叫这人一声老大哥是客气了,九龙街区的老势力早就被各方各党瓜分,衰败得差不多了,能吊着一口气的,全凭几十年前积攒的人脉和铁血兄弟情。
  “我采取什么行动。”陈祉冷笑,“他黑还是我黑。”
  私助连连点头,心里并不赞同,他们家少爷那可不是一般的黑,虽然不干那些勾当,但权势早已遍布整个港岛,墨西哥毒枭的两句中文都是对他的敬称。
  下午到晚间的时间,港舞的训练厅挥汗如雨,所有的休憩时间都被压缩到极致。
  群舞都累得够呛,南嘉作为反复需要更正动作和练习大跳的女主演,几场下来体力竟然保持完好,仿若不知疲惫,训练度比国家级运动员还要狠。
  港舞独立编排的最后一幕,由南嘉和饰演索罗尔的男主演反复练习。
  并不止南嘉一个人的问题,极富有舞台经验的男主演同样没掌握住编导想要表达的情绪。
  各大舞团的剧本里,男女主不都是在天堂双宿双飞,要么就是男主悔恨,和女主的魂灵相聚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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