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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 第138节

  可她没有机会和南嘉竞争。
  南嘉甚至不想和她竞争,她早把周今川撇下了。
  白思澜没能让周今川爱她,是她自己无能。
  原来这世上,爱情是唯一不论你怎么争强好胜,得不到就是得不到的东西。
  爱情没有冠军亚军季军之分。
  周今川唯一的永恒,只颁给一个人。
  原来,在周今川的人生剧本里,南嘉才是白天鹅,没有黑恶魔,没有冒充的黑天鹅。
  白思澜什么都不是,被恶魔虚假幻想蒙住双眼的,是她自己。
  “不告诉她你爱她,那你没有其他话要说了吗,她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都不敢看她。”白思澜看到周今川站起来,她半跪半趴在他们中间像表演杂技的小丑。
  “思澜。”周今川心平气和,“你为什么非要咄咄逼人。”
  为什么非要撕开这个局面。
  白思澜笑,“周今川,我要你和我一样痛苦。”
  “不用。”周今川说,“我一直都是如此。”
  他的痛苦,从来不是从今天揭开真相开始的。
  他和南嘉的相遇像一场盛大的烟花,开得灿烂,灭得暗淡。
  从伊始到最末,他都无比清楚,也做好迎接的准备,他不再徘徊要那难以启齿的体面,他只是想她平安无事。
  不论她站在谁的身边,他只要她幸福。
  周今川曾经不是没有设想过,周家和她父母的事是否可以永远隐瞒下去,是否可以和她结婚生子,他甚至连他们孩子名字都设想过,当然,也想过,未来某一天,当他们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突然得知那些事。
  那将是天大的灾难。
  既然如此,那他就远离设想,远离幸福。
  周今川肩膀和头发都被雨滴淋湿,仿若毫无知觉,走到白思澜跟前,人却是对着南嘉的,缓缓开口:“对不起。”
  南嘉没有回应,她眼神呆滞,只一味地靠着身侧陈祉的臂弯。
  “对不起。”周今川又看向白思澜。
  最后是他的父母,海警已经将人暂时扣住准备带回去调查,路过时,周夫人停下脚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自己才是灾难的始作俑者,最后承担痛苦的却是周今川。
  “母亲,父亲。”周今川垂眸,“对不起。”
  从陈祉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无法再帮亲生父母隐瞒,他们会为多年前的杀人案付出应有的代价,如果能平安入狱的话那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没有人接受他的道歉,包括白思澜。
  “你做错了什么,道什么歉。”白思澜疯癫那么久,突然清醒,“她父母又不是你杀的,你父母犯罪又不是你逼的,你伤害了我,你不也是被我爸逼的吗。”
  周今川无动于衷。
  雨势不大,淅淅沥沥地,任其在脸上砸出一小片寒意。
  “接下来,才是你最应该道歉的时候。”白思澜说,“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对我的愧疚,大过于所有。”
  辗转不知多少次的刀最终还是在她的手里,她话音落下后就趴在了地上,无声无息,只有一滩血迹从她的脖颈的位置流淌。
  白思澜走得很安详,却不如愿。
  她认识周今川那么些年,对他了解寥寥,他的温文儒雅向来只停留在表面,他的双手也许沾满她想象不到的血腥,他十几岁就能帮父母隐瞒两条人命的真相,无波无澜隐瞒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真是柔情良善之人。
  周今川看她死去的尸体像看一道中断的程序代码,没有丝毫愧疚和动容。
  出于绅士,他走到她跟前,蹲下来替她将礼服裙摆放下去一些遮盖大腿,之后捡起地上的刀,指腹摩挲冰冷的刃尖。
  只需要一瞬间,他可以和他们一样,彻底解脱。
  “周今川。”
  南嘉终于出声,人继续站在陈祉身侧,目光看向周今川的位置,她叫完名字后,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周今川扯唇淡笑,看自己的手,以他这副身体,就算自杀他可能都难以一下子割破喉管导致半死不活的,他正想站起来,眼前却一黑,再次跪倒在地,昏迷在雨夜中。
  和上次就是这样。
  就这样昏倒了。
  并非陈祉那一拳所致,是他身体抱恙。
  雨势停歇,只剩风拂面的湿意。
  游船靠岸,陆陆续续离开,他们没有再回到双体游艇上,南嘉一直没动,她从头到尾的血液在渐渐变凉,以至于人站不稳,只能依靠他支撑维持重力。
  陈祉轻拍她的后背,“没事了,你父亲和母亲可以瞑目了。”
  沉淀这么多年的血案终于在今晚揭晓。
  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她。
  再不会有人和他抢她。
  这就是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陈祉处心积虑,布下棋局,就为此时。
  南嘉站立不稳,靠着他,轻声喃喃:“可是。”
  她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些事情。
  找到杀害父母亲的真凶固然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一想到他们是她叫了很多年的叔叔阿姨,想到她以为很好的哥哥,是掩盖他们罪行的帮凶,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她的世界就是一个编织好的谎言。
  即将清舱,陈祉把她抱起,离开下船口,岸边封锁警戒线周围,聚集大量路人群众,他们都在好奇这起重大的刑事案件,连跨年夜都不顾了,目光齐刷刷聚集。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一会儿。”南嘉攥住陈祉的衬衫,“腿刚才站麻了。”
  他把她放下的瞬间,她踉踉跄跄,还得他扶一下才站稳。
  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群和巡警。
  办事的警察有来和陈祉打招呼,打听后续的事情,明珠已死,其他马仔被捉拿归案,身上被搜出大量违禁物,送去警署拷问必然会有更多惊喜。
  能设下大网钓出这么多鱼,陈祉功不可没,他对客套寒暄兴致乏乏,不会再管后续,如果不是牵扯到南嘉,他刚开始就不会抽出精力去管这些。
  许管家这时来通知:“少爷,车已经备好,可以和太太……咦,太太呢?”
  陈祉环顾四周,刚才一直站在这边的人突然没了踪迹。
  人头攒动,陌生身影幻灯片似的过目。
  没有熟悉的面孔始终没有映入眼帘。
  下意识拨她的号码,无人接听。
  几分钟的功夫,南嘉竟然从眼前这样消失。
  陈祉眉骨青筋突兀波动,继续拨电话,随机抓住一个保镖的肩膀,“她人呢?不是让你们跟着的吗。”
  “太太刚才说去洗手间……”有一个回答。
  “什么时候?为什么还没回来?跟着她的人呢?”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几个保镖面面相觑,他们都是男人,没人会跟着南嘉进洗手间,只在外面守候。
  守这么久,并不见人出来,他们也不敢打电话询问。
  许管家派遣女助理去周围寻找,然而得到的结果并不如愿。
  人不在。
  “人都跟不好。”陈祉声线戾意狠重,“又一群废物。”
  无人作答。
  这事确实无能为力,只能吸取教训,以后得召几个女保镖。
  “发什么呆。”陈祉拎起一个高大保镖的衣领往前一推,“滚去找。”
  这边不像刚才在游艇上,现场太混乱,从游船上下来的员工,周家保镖,路过游客,围观群众,还有大批量警察,集聚此地,摩肩接踵,找人好比大海捞针。
  “少爷,刚才女助理和几个跟去的保镖说,太太路过的周围没有可疑人员和骚乱。”许管家战战兢兢汇报,“大概率不会有事。”
  游客众多,巡警也众多,不可能给恶人当街绑架或者诱拐的机会,何况仇家都已经被逮捕。
  “那她会去哪?”陈祉问,“她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就走?”
  “可能没来得及吧。”许管家没敢直言,太太从洗手间悄无声息消失,大概率是自行离开。
  电话交给许管家来打,都知道是无用功,许管家勤勤恳恳拨着无人接的电话,一边吩咐保镖去四周找人,同时不忘安抚陈祉,“少爷别担心,今天有烟花秀,太太可能想找个好的位置看烟花……”
  “那她会和我说的。”陈祉视线飘向远处斑驳的霓虹光影。
  他了解她。
  会说的就一定会说。
  这次一声不吭地离开,以洗手间为借口离开,就是不想让他知道。
  不论她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还是怎样,她丢下他了。
  “太太今天可能受到刺激,情绪不稳定。”许管家叹息,“如果可以慢点告诉她就好了,一下子她肯定接受不住。”
  怎么可能不被刺激,找到杀害父母真凶固然是惊喜,可这背后牵连到周家,牵连到周今川。
  她表面淡然不代表内心真的毫无波澜,看白思澜和周今川纠缠戏时无动于衷,却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周今川那把即将刺向喉咙的刀尖并出声阻止了他。
  今天揭露不止真凶,还有周今川这些年的委曲求全。
  一句表白的话都没说。
  但在场的人包括死去的白思澜都无比清楚,他几乎到爱惨的地步。
  陈祉确信南嘉不会和那个杀人凶手的儿子在一起。
  可他不确信,她曾经死去的萌芽,是否会在这一刻复活。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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