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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法师 第1155节

  因为普提洛夫生死不明,境内尚有众多溃兵。
  一人双马,隆隆声盖过了数千人小镇的喧哗。
  这些一旦上马就多了许多肃穆与游刃有余的汉子,遭到胪滨府百姓的指指点点。
  他们低声议论这次北上会战是螳臂当车还是势如破竹。
  持有前者观点的人占多数。
  他们的看法是:
  “知府大人能打败六千人,是因为六千人分在两头了,还没有火炮。这南下的八千俄兵不同,他们是从各地驻军抽调的老兵,海参崴的火车运到了断轨处,那些在日俄战争幸存的精锐会让知府大人看清形势——沙俄,远比他想象的要强。”
  汉民听了沉默,蒙人听了迷茫,俄人听了不胜欢喜。
  ……
  普提洛夫在海拉尔和北岸的一座盐池外,身体佝偻的宛若一具冻毙的尸体。晨鸟的群鸣没能吵醒他,早上的第一缕阳光也没能掀开他的眼皮。
  他醒来是因为一头野猪在池边舔舐盐巴,哼唧声惊醒了他作为人类求生的本能。
  第一时间抽出腰畔的纳甘转轮,抬头又不失谨慎的打量,那野猪一心舔舐池边的白色痕迹顾不上理会他。
  海拉尔河是原始森林与草原的中间过度地带,这些下山的野猪唯一的天敌是人类,草原放牧旗人又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轻易招惹它们,打猎自有林子那头的索伦人去做。
  所以野猪长的膘肥体壮。
  普提洛夫看着野猪,想起了他们沙俄传承数代的肥头大耳贵族,而他不过是靠军功崛起的后起之秀。
  普提洛夫在胸口划了十字,喃喃自语:“伟大的圣父,就祈祷你,为的是随时随事帮助我,教我脱免于世上所有凶恶、与魔鬼的试探,还要救我引我入你永远的国,因为你是我的主,是万善的源泉,要救我不至于堕落如同那些野猪一样脑满肠肥的人……阿门。”
  说完祷词,他身体重新焕发力量,十分笃定圣父、圣子和圣灵三位一体没有抛弃他,因为他此时还活着,并且内心更为强大。
  他小心翼翼的紧握纳甘转轮绕过野猪,那头硕大的野猪回头瞧了瞧,却没有与他为难。
  这仿佛是某种暗示,更给了他勇气。
  他却是不知,在有天然盐巴的地方,动物总是和谐共处,因为大家谁也离不开这个。
  走了半天,他遇上了十多个溃散的俄兵。
  其中一个俄兵还骑着马,那是哥萨克骑士战死疆场后留下的无主坐骑,因为此时的骑士看着骑术不佳。
  普提洛夫大喜,虎着脸说:“下马,我征用了,我要回海拉尔收拢残兵。”
  换平时,他绝对不会加以解释,因为会显得心虚,但此刻他是真的心虚。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结果那马背上士兵目光闪烁,没有第一时间动弹。
  普提洛夫见状心里一咯噔,再怎么说他也是一军统帅,临机应变能力很强。
  当即举枪朝马背士兵射去。
  砰。
  距离近,一枪打中胸口,士兵落马。
  普提洛夫面色平静走过去,低头俯视他:“竟敢不听军令?平时我会拿鞭子抽打你,但战时不听号令就是死罪。”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其他人,一来不愿意看到他们首鼠两端的目光,二来也担心会触怒他们。
  俄人脾气并不好。
  他先是上了马,然后指着海拉尔方向说:“伱们慢慢走回去,我先行一步,回去我要让人来接应你们。”
  说完打马而去。
  走了两里地后,普提洛夫才擦拭额头冷汗。
  历史上,被自己手下溃兵杀死的将军并不少见。
  他觉得幸好自己不是那种悲剧人物。
  到了陈巴-尔虎的西南方向,他看见了一个看顾羊群正坐在地上啃羊排的男人。
  普提洛夫过去说:“你,把手中的肉给我。”
  男人听不懂他的话。
  普提洛夫琢磨了几秒,用生硬的汉语问:“你是谁?”
  地上汉子在袍子上擦擦手上的油:“俺叫姚星远。”
  姚星远和所有农人一样是闲不住的性子。
  额鲁-特部和索-伦部对他礼待有加,姚星远见他们忙着看管俄人俘虏干活,自告奋勇帮忙牧羊。
  普提洛夫实在说不出别的汉语,就强硬的指了指姚星远手里还剩下的几块羊排,又伸了伸手做出讨要的姿势。
  换以前,姚星远无论贫富说不得就给了,他全家都是厚道人。
  可自从被李自强骗了以后,他就没那么大方了,摇摇头:“凭啥给你?”
  此时的普提洛夫很狼狈,军服残破,脏兮兮的看不出原色,肩章什么的也都脱落了。
  指挥刀,手套和步枪自然也早没了。
  姚星远能看出他是俄人,却看不出他是个俄军军官。
  普提洛夫怒从心头起,什么时候连个屁民也敢拒绝自己?
  这一路上憋的火无处释放,忽然拔枪射向姚星远。
  砰!
  姚星远手臂中弹,他嗷唠一声,抱着膀子在地上打滚,从来没遭受过这般苦痛。
  普提洛夫下马,将羊排捡起塞进嘴里大嚼。
  囫囵将羊排都啃了,恢复了点气力,他翻身上马,瞪了姚星远一眼飞奔而去。
  许是听见了枪声,陈巴-尔虎有数骑冲了过来,警界一番发现除了地上疼的冒冷汗的姚星远没别人,就把姚星远带回去疗伤,留下人看管羊群。
  陈巴-尔虎的萨满给姚星远取了子弹,摇头叹息:“骨头坏了,也不知是什么枪打的,弹丸看着很古怪,怕是要落个残疾……”
  纳甘转轮威力巨大。
  为何蒙人信佛却不淘汰掉萨满?
  因为巫医不分,大病小情的需要大巫治疗。
  姚星远听了急了:“残疾?那俺咋下地干活?俺还要领地种呢?”
  农户残废了要怎么活?总不能靠着媳妇和老父母下地干活养着他吧?
  众人摇头叹息,只是大骂:“该死的俄人,全都该杀……”
  姚星远异常沮丧,这次来海拉尔糟心事不断。
  然而因为沙俄溃兵到处都是,伤及无辜的场景一再上演,殃及池鱼的可不光是姚星远自己而已。
  ……
  黑-龙江巡抚周树模正与徐世昌通电。
  周树模说:“总督大人,儒达诺夫会同霍尔瓦特找上了门,他们指责赵传薪越界入侵,威胁我要大规模入侵,如之奈何?”
  徐世昌说:“看来赵炭工真把他们惹急了,不过他们不可能大规模入侵,他们也仅有先遣在华部队,后续可增兵铁路已被赵炭工切断,赤塔境内的俄兵搜罗起来,也堪堪只够与赵炭工一战。你不必惊慌,只是告诉他们你无法左右赵炭工意愿,明说海拉尔地区乃朝廷流放赵炭工之地,任何事与我等无关。”
  周树模忧心忡忡:“可事情真闹大了又当如何?”
  徐世昌在思考,不是思考对策,而是思考该怎样劝说周树模让他不要杞人忧天。
  足足过了十多秒,就在周树模以为该死的电话线路占线的时候,徐世昌开口:“列强诸国,有的认为赵炭工不足为虑,有的却认为他很可怕,你道为何?”
  周树模摇头,掐着话筒说:“不知。”
  心说火烧眉毛了你卖什么关子?
  徐世昌说:“认为赵炭工不足为虑者,因为他总是单枪匹马行动,一人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可觉得赵炭工可怕者,是因为赵炭工总能给他们造成伤亡以外的破坏,比如凿沉战舰,比如破坏铁轨和电报线路。时代变了,军马未动粮草先行,没了铁路和电报,没了战舰,哪怕先进如列强也寸步难行。看着吧,这一场其实赵炭工已经赢了大半,沙俄必然妥协。”
  周树模觉得徐世昌太乐观。
  那个泱泱大国,岂会因为铁路和电报线路就放弃颜面和利益?以前没铁路和电报线的时候,难不成还不行军打仗了?
  他最后恳求说:“总督大人,此事还需上报朝廷为好。”
  别最后闹出大乱子,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他可担不起。
  徐世昌也不为难他:“好,本官这就上报朝廷。”
  给朝廷发电报,朝廷的回复是:既已自治,与本朝全无干系,局外中立。
  俨然当初日俄在关外发动战争场面重演,清廷要置身事外。
  ……
  当出了城,赵传薪就和队伍分开了。
  他先去把乌苏里铁路中段位置给掐断,以免沙俄陆续增兵。
  之后在群山中横着向西走,在勉强能认出来的古老驿道上飞驰。
  当初《尼布楚条约》签订,有人说这不算失地,只是明确了边界,断绝清廷北拓的可能。
  也有人说算是失地,因为贝加尔湖等300万平方公里土地被占。
  在赵传薪看来这就算失地了。
  沙俄人口也管不过来这么多土地,至少现在难以全面开发。
  沙俄可以占,那他为何不可以?
  放那看着也乐呵啊。
  但这肯定不能一蹴而就,得慢慢蚕食。
  这个蚕食分为几步,眼下全面夺回海拉尔地区,再吞了阿巴该图洲和额尔古纳河右岸沿线土地。
  后面有一战,沙俄动员1200万军队,因为沙俄将领昏聩无能死伤逾500万兵力,那是第二个机会。
  等沙俄奄奄一息,另一伙人趁势而起,沙俄内乱的时候是第三个机会……呵呵,还有第四个机会,但那次机会不足为外人道,赵传薪觉得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四次机会,要是还不能将贝加尔湖夺回来那他就白折腾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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