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扯着绳扣试了试。
很好。
很结实。
当即不再犹豫,踩着石头就要把自己吊死。
然而,夏日天气多变。
闷热的林间倏然窜起一阵凉风,吹得人后脊背发凉,害得你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从天而降。
你毫无防备。
直接被砸得脸生疼。
你:“……”
你抹去脸上的雨水。
好悬没被雨水呛死。
你叹了口气。
梦就是这点不好。
明明没有吃喝拉撒的需求了,可感官却又过度敏锐。
会热、会冷、还会疼。
你是急着重开。
但也没有那么急。
是以,在淋成落汤鸡之前,你便飞快跑回了自己的出生点。
你阖上门窗。
阻隔住飘荡而来的细密水雾。
狂风骤起。
吹拂得四周林木沙沙作响。
滚滚阴云几乎是在眨眼间就飘至眼前,将傍晚的天光完全遮住,黑暗之中,雨势渐大,激烈的雨点砸得屋顶噼里啪啦响,恍若江河倒灌。
你躺在柔软叠席上。
听着屋外稠密的雨声,能感觉空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温。
就连叠席本身残留着的中午高温,也在你辗转反侧间,消散殆尽。
你扯住一旁的薄褥盖住自己。
在瓢泼大雨的喧闹声中,缓缓睡了过去。
之后,你就没那么想死了。
准确来说:
你不想就这么死了。
你果然还是想亲耳听他说停止。
不然,表面上,你会想开了;背地里,你却会一直给他找理由,会下意识反思自己,更会在不知不觉间将他推到高台,将他神话,顺带不停pua自己,将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逃避。
并不会让你过得好。
只会让你越来越不甘心。
意识到这一点后,你便不再轻言生死,每天都宅在自己的出生点,睡得昏天黑地。
夏雨旷日持久。
淅淅沥沥地不停歇。
继国岩胜一直都没回来。
不过,他不来,自有人替他来。
来人是继国家臣。
你不认识他。
而他也没有跟你详细介绍自己身份的意思。
一上来就行峻言厉问你是不是“细君”,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毫不犹豫拔刀斩来!
平心而论。
他出手的速度不快。
比起你曾经见过的月之呼吸,不知道逊色到哪里去。
可即便是如此不不入流的剑招,也不是你一个五体不勤的大学生能躲过去的。
没有白团子的外挂加持,别说鬼了,就算只是普普通通的低级武士,也能轻易把你搓扁捏圆。
于是——
你并没有等来继国岩胜。
而是先一步等到了自己的一周目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日本夫妻之间的称呼非常多。
比较正式的“妻”,有不同的发音,在明治时期写作“さい”读作“sai”,现在则写作“つま”,读作“童磨”,啊不,是“tuma”。
所以,“你”一开始就在占人便宜,也怪不得部曲们不喜欢你。
第24章 二周目
所幸——
这是梦。
是你的梦。
更是你的主场。
你只记得最后映入眼帘的那凛凛寒光一闪, 都还没来得及恐惧,再次睁开眼时,人就已经躺在柔软的榻榻米上了。
你一个激灵坐起身。
慌忙把自己摸了个遍。
确定自己身上连根毛的损伤都没有, 屋里也没有半点杀人的痕迹,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梦好啊。】
【是梦才好啊。】
你感慨着。
再次见到继国岩胜,是在几日后的黄昏。
那时候。
天仍阴沉沉的。
潮湿的空气里飘着细密的雨丝, 处处都是落雨的沙沙声。
他孤身一人。
似乎是没撑伞在雨中走了很久。
正绢和服都被雨水浸润, 沉甸甸缀在身上。
高高束起的黑色长发也被雨水打湿, 鬓发都黏成一缕一缕的, 浓郁的水汽在发梢汇聚,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没有立时进来。
而是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你发现的时候,他浑身都已经湿透, 衣物发丝狼狈黏在身上。
就连那双素来坚定的赫色眼睛, 也仿佛不知在水里浸泡了多久书籍,有着一触即碎的脆弱。
他低垂着眼睫。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似乎在想什么。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你愕然瞪圆眼。
这不是你第一次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但此时明显跟无限城决战时不一样,现在的他看上去格外弱气,好像失去灵魂的人偶, 完全没有了武家继承人该有的体面和端正,只是凭借游魂般的本能, 才会跌跌撞撞来到你这里。
“怎么了?”
你赶紧领他进来。
他的手很冷。
应该是在雨里待太久了, 指尖皮肤都开始泛起失温的青白。
继国岩胜恍若未闻。
任由你给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甚至, 就连你解开他湿哒哒的衣物, 替他更换衣物也不作反应。
直到——
“我要成亲了。”
那时候。
你正坐在他身后。
给他拧干发丝的动作一滞。
很快却又恢复正常, 很轻地应了一声。
之后。
继国岩胜不再说话。
仿佛今日冒雨过来, 只是为了跟你说这么一句扫兴的话而已。
你是大学生。
虽然还没正式步入社会, 但还是懂那么一点人情世故的。
你很清楚。
这就是你想要的“停止”。
你不作践他, 而他也不准备作践你, 你们都是最体面的体面人,自然应该体面地在一切变糟之前就停下来。
——这是好事。
——我该高兴的。
这样想着。
你解开他的发带。
潮乎乎的长发瞬时跌入你掌心。
手指自下而上伸入其中,揉摁着发紧的发根,轻轻将长发拨散,让其干得更快。
天色阴沉。
房间里更是昏暗不明。
唯有角落里的一盏油灯,依旧顽强地燃着豆大的火焰,散发出摇摇晃晃的暖光,驱散了屋里的黑暗。
待他头发半干,你松开手。
目光触及身侧的木制墙壁,瞧着上面倒映出属于你们影影绰绰的身影,忽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你们能有的最亲近的时刻了。
今晚之后。
他不会再来。
而你,也将准备回去重开。
你们将有个体面的、无声的结束。
可是——
不甘心!
怎么都不甘心!
【不是,他凭什么啊?】
【他凭什么一声不吭就要成亲啊?商量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跟我说要结束,我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