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少年睡得太沉、太不设防,诸伏景光不忍打扰,便就地坐下收拾上一次任务的工具。
  还好,和他想的差不多,这少年就是个普通学生。
  是他倾尽一生守护的,民众。
  第15章
  自称绿川光的男人开了车来,戚月白钻进副驾驶,刚坐下,怀里就被塞了个大贝斯盒。
  戚月白:??
  他疑惑盯向主驾驶。
  “抱着。”诸伏景光言简意骇。
  “喔。”戚月白老老实实双手抱住贝斯盒。
  但一想到这里面装的是个什么,他就……好想打开摸摸啊。
  因为东京那军火库里啥都有,就是没狙击枪。
  虽然他平等都的不会用,但谁没个一枪一个小朋友的梦想捏。
  那份渴望强烈到,诸伏景光都有所察觉:“在想什么?”
  “想玩。”戚月白如实回答:“没见过狙击枪,好酷。”
  诸伏景光嘴角上扬了下,心情很好的回答:“这可不是小孩子的玩具啊。”
  “学会了就不算玩具了吧。”戚月白比了个端枪的动作,下巴搁在贝斯盒上,眯起一只眼:“一枪一个。”
  诸伏景光见他顺杆就爬,乐了:“如果你真学会了,想干什么?”
  这小子还真是,给点善意就不怕人了。
  戚月白:“参军?”总不能当法外狂徒吧。
  他当初军训动员大会上热血上头,还加了征兵入伍那老师的微信来着。
  但现在嘛……戚月白这情况,别说政审,就连最基本的报名条件都满足不了。
  毕业前夕入职前夜让车撞死,返老还童换国籍(划重点)这事,怎么想都绝望的没边。
  “自卫队吗。”诸伏景光挑眉:“很少有年轻人会想做这个吧,都觉得没什么出路。”
  戚月白‘唔’了声,实在没想到当兵在日本是这个风评。毕竟他们家子弟兵可是会被老百姓拿成扇的肉排和成箱饮料追着砸的。
  “其实更多,是为了立场正确。”他改口。
  “立场?”
  “大义一点说是为了师出有名,自私一点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对我来说,如果是为了保护弱小和民众开枪杀人完全可以接受,但如果是为了自保,甚至滥杀无辜,我就不能苟同。”
  诸伏景光觉得奇怪:“自保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妈妈说的。”戚月白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陌生的街景,对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弯了弯唇角:“因为‘自保’这一行为的主观意识太重,换个名字,它更容易被叫成‘防卫过当’和‘激情杀人’。”
  因为法律会更偏向弱势群体嘛。
  所以有能力的人,就要自觉成为顶天立地的救世主啦。
  诸伏景光突然觉得这小孩挺对自己胃口:“那警察呢?”
  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了,懊恼自己不知何时的松懈后,庆幸眼前的少年只是个普通学生。
  戚月白也确实没多想什么,只重复了一遍:“警察?”
  他掩盖住眸底落下的一丝晦涩,面上不动声色,摇摇头:“我不适合做警察。”
  戚月白记得清楚。
  那是他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是小学,因为迷上了电视中英姿飒爽的季警官,又学了几招形意拳,春风得意的吵嚷着以后要做神探,结果一向性格温和的妈妈听了却勃然大怒,给了他一个完整的童年。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戚月白以为自己家拿的是什么江洋大盗退隐的剧本,见了交警都夹着尾巴走路,生怕哪里露了马脚被怀疑上连累了妈妈。
  诸伏景光也着急掠过着这尴尬的话题,没有追问的意思,他转动方向盘,改口:“那你有想过以后要考什么大学吗?”
  戚月白眨眨眼,他突然想玩个只有自己能懂的抽象,于是前世中文系出身的大学生答道。
  “东京大学的中文系吧。”
  “志向不错嘛,那可是好大学。”诸伏景光笑笑:“以后可以做外交官。”
  戚月白:???
  真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啊。
  诸伏景光完全想不到自己一句话给戚月白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他把车停在车站门口,单手把少年腿上的贝斯盒拎起来:“你自己去吧。”
  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戚月白松了口气,瞬间活泼开朗了。
  “谢谢哥,你路上也注意安全呀,再见啦。”
  感谢兄台不送之恩.抱拳
  黑发少年弯着眸,五官温润,笑容让人想起清晨的风,民族特色浓厚的上衣有朵栩栩如生的金色牡丹,比起衣服上的花纹,更像供养在宫殿里的神圣,摄人心魄。
  诸伏景光心尖莫名颤了下,他不敢说再见这种等同于诅咒的话,只能避重就轻。
  “快回家。”
  诸伏景光一直等到戚月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升了车窗,驶离车站。
  对他来说,好心护送学生离开混乱区只是让他在这绵长窒息的黑暗世界中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浸润陈旧破碎的肺部的惊险之举。
  罢了,就当偶尔放纵一次。
  但接下来……
  男人面色阴沉下来,面对戚月白时的温柔荡然无存,只余一片冰冷。
  *
  戚月白当然不可能回东京。
  他在只有寥寥几人的候车区坐着发呆。
  话说,这车站还挺干净。
  放眼望去,竟然一只咒灵都看不见。
  算着时间,那位好心的狙击手哥应该走了,戚月白伸着懒腰站起身。
  那么,是回去硬刚瘦长怪物,还是找个旅店?
  就在这待着也不是不行,车站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省钱又……
  ‘轰隆’
  冲天的火舌从距离候车区十几米的地方拔地而起,被爆炸气浪崩开的建筑碎片四散开来。
  “又怎么了!”
  戚月白骂了一声,动作迅速的原地下蹲,躲在椅背后暂避。
  ‘咚’
  坐在第一排,上班族模样的西装男人被飞溅的砖石伤到,倒地痛苦哀嚎。
  “救……救救我。”
  他瞪着眼,隔着椅子下的空地朝戚月白伸出手。
  “求……你……”
  也不知这人倒了什么霉,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泥碎片不偏不倚镶在他下颚处,血流不止。
  等戚月白反应过来,他已经俯身抓住上班族伸来的手,用力将他从座椅底座的缝隙中拖过来了。
  看着苍白着脸,血流如柱的清瘦男人,戚月白一咬牙,什么也不想顾虑了。
  明知可为而不为。
  他圣父,他做不到。
  “会疼的,坚持一下。”
  戚月白深吸一口气,徒手把卡在上班族下颚的那块碎瓷砖扣下来,随后顾不上满手粘腻,快速在心底奏响那首歌曲。
  反唱是治疗。
  沾满血腥的手抚摸过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血肉疯狂生长,长出新生的肉芽。
  戚月白敏锐瞥到,治疗途中衣服上的金牡丹逐渐趋向立体,从叶下分出一根细小的金色细丝,顺着他的手指,像条小蛇,将獠牙刺入上班族狰狞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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