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带来的兄弟都折了,我没脸回东京,我对不起社长的栽培……”
  一身横肉的健硕男子,说话的声音都在哽噎颤抖。
  只是仅剩的污浊的眼睛里,充斥着的不止自责和恐惧。
  还有算计,和迟疑。
  “健君,别这么说,如今这种局面谁也事先预想不到,这不是一个人的责任。”
  与他同行的吉田痛心疾首:“那些该死的乡下佬,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么挑衅住吉会……”
  两人正互相安慰着,全然看不见前方不远处的石砖缝隙中,有如神话中某种精灵植物的根系一般的金色花须,像寻找猎物的蛇群,流水般缓缓向前蔓延。
  “哒”
  金属落地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
  是令人牙颤的弹壳落地的叮当声。
  像极了那个怪物一样的重力使,在枪林弹雨中双手插着口袋,悠哉悠哉的走出来,然后解除重力,将他们拼命打出的子弹像丢弹珠一样扔在地上,笑着问。
  ——“是谁想和重力为敌?”
  “什么人!”
  想起那些被重力碾压成肉泥的同伴,吉田心理阴影节节攀升,他从腰间拔出枪,厉声着虚张声势。
  “我看见你了,快出来!”
  “对不起,但我不是故意的。”
  一道很年轻的声音从拐角处传来。
  接着,有个模样出众的黑发少年走出来。
  他穿着一件相当显眼的传统服饰,黑色布料上的金牡丹在昏暗小巷中异常妖异,好似精怪神话中发光的古怪植物,宽松的白色长裤随风飘动,勾出修长笔直的腿部线条。
  少年一脸歉意,用无奈的口吻说道。
  “因为我也没想到啊。”
  不知为何,吉田没有第一时间开枪,他皱眉,盯着眼前的少年:“什么?”
  “你听说过百分百空手接白刃的故事吗。”戚月白向前摊开手,手心里躺了一堆金灿灿的子弹壳:“没有我也没办法,毕竟反派死于话多。”
  他一侧手,子弹叮铃咣铛的掉在地上。
  声音响起的瞬间,只剩一条胳膊的健君开枪了。
  他也经历过重力使的恐怖,精神早到达临崩溃的地步。
  这熟悉的声音直接刺激的他扣动了扳机。
  结果那子弹并没有如他所愿的贯穿敌人的身体,而是在解除目标前就被一团柔软的金线吞没了。
  戚月白把手伸到金团下面,金团乖顺展开,子弹壳落入少年掌中。
  那双殷红的眸子转向端着枪哆嗦的健君,带了点笑意。
  “这么理解也行。”
  果然,他和小茶野先祖的融合更深了。
  是因为他用了‘术式’?还是时间推移导致?
  但不管怎么看,他和小茶野先祖的牵绊,都是斩不开的了吧。
  像两团摔在一起的胶水,无论怎么剖开,都还千丝万缕的粘在一起……
  “异能者!”
  吉田的崩溃尖叫才刚响起,背后的枪就又响了,只不过这次,子弹成功制造了流血事件。
  痛苦倒下的是吉田,他的后腰处多了个汩汩流血的狰狞伤口。
  男人费力的扭动着脖颈向后看,喉咙发出‘赫赫’的声音,一脸不可思议的昏死过去。
  开枪的健君因为没了一条腿,所以在搀扶者倒下的时候,也跟着一起跌倒。
  他费力用完好的胳膊撑起残破的身体,试图远离这个令人崩溃的战场,但现实是被昏迷的吉田压的死死,艰难抓住青石板接力,试图挣脱桎梏。
  男人宛若痴傻,喃喃自语。
  “别怪我……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和社长交代,否则社长是不会放过我的!”
  金色的花丝从他断腿处的伤口扎入,扎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像从血肉中钻出的花苞。
  “这个也和我猜的差不多。”小巷温度低,戚月白将手缩在袖子里自言自语,声音轻的几乎不见:“是类似催化欲望的能力。”
  梦境后听歌疯掉的祸鼠大概是因为歌声输出量太大,把对方cpu搞烧了,而他利用花丝袭击的车站里那些睡着的白袍人和袭击同伴的健君就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但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啊。”
  戚月白叹了口气,立刻有金色花丝缠住昏死的吉田,将他生生唤醒。
  随后他调整了‘术式’的正反。
  反调的歌声让伤口疯狂长出血肉。
  与此同时,只有戚月白能看见的淡紫色负面情绪从不断愈合的伤口中涌出。
  像大热天喝了一大口冰饮,神清气爽。
  他治的不算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吉田和健君的伤处3d打印似的很快长出一节新的肢体,尤其是离得近的吉田,胳膊已经生长到腕骨处,新生的血肉肉眼可见比旧肢娇嫩许多。
  戚月白感觉到倦意的瞬间,吉田和健君的惊恐情绪就会即使反哺与他。
  这算永动机吗?
  难怪小茶野先祖能活千年呢,符合物质守恒定律。
  其实捋清咒术师和咒灵的关系后,戚月白是有点震惊的。
  负面情绪构成咒力,咒力组成咒灵,四舍五入咒灵就是负面情绪成精。
  这在他接触过的精怪体系中都是相当炸裂的——因为负面情绪这东西,在戚月白的印象中,就是鬼界口粮,与金黄酥脆大鸡腿一个咖位。
  所以可以消灭这些负面情绪怪的咒术师算是……净坛使者?
  戚月白沉默片刻,决定不浪费时间,先测试一下正向歌声的效果。
  光是催化欲望可没法自保。
  毕竟万一对方的欲望是干掉他,他难道要给敌人加个狂暴buff吗?
  记起祸鼠的异样,戚月白将正向的歌声外放,但又怕弄出第二个祸鼠,放了几秒就掐断了。
  但效果也很显著。
  外放相当于加大功率,比花丝输入快得多。
  原本忙着捂胳膊惨叫的吉田和忙着害怕他的健君都不动了,像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气,瘫软在地。
  戚月白以为他们是睡着了,但靠近一看,两人都睁着眼睛发呆。
  像田垄上的牛的眼睛,无喜无悲,清澈纯净。
  如出一辙的眼神还不算,两人唇角还都挂着释然的微笑,看上去有点……痴呆。
  戚月白一时没敢说话,怕这俩人是什么特殊群体。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拿军刺戳了下吉田的胳膊。
  “好想死啊。”像启动了什么开关,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戚月白:哇。
  这不是他早八的内心写照吗。
  “仔细想想,抗争,五千亿,住吉会,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吉田躺在地上,像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样,放松了全身的肌肉:“明明已经是东京排行前三的大组织了,社长却还贪得无厌,想分横滨一杯羹,才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小巷狭窄,即便仰面,也只能看见难言的偪仄天空。
  健君很是赞同的长叹一口气,这个失去了腿的男人苦笑道。
  “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来横滨和这么一群怪物争抢财宝啊,区区五千亿而已。”
  戚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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