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甚至同一个身份就行,宿敌,只要你和目标成为宿敌,那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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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你穿越了,你因为身不由己的处境愤怒,但不得不完成所谓的任务。
好消息,你了解你的目标对象,你们曾因合作相对熟知,只是此时信仰对立。
那要怎么办呢?当然是发展成宿敌啊!
于是你争夺他的名望,你分割他的家产,你抢占他的妹妹,你阻碍他的逃亡,你抓捕他……
甚至,你调戏般恶趣味逗弄他。
日积月累,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宿敌,你恨透了背叛自己和家族的旅人,你给他制造无数麻烦。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感受尤为明显。
被通缉的日子很艰苦,你的多方面截断和揭露更让他雪上加霜,遵命执令者、见利起意者、落井下石者……
他的旅途充满坎坷,他逐渐见惯人情冷暖,那时他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前行,总有一天能靠近梦中的永恒。
可他的妹妹失踪了,失踪在得知他可能遇见危险的报信途中,而你给他带去这一消息。
“真不好意思,我目睹了这件事,但没来得及搭把手……”
你朝他笑,对着他的手枪响起清脆上膛声。
“另外,感谢你为所有弱势群体做出的努力——家族已经跟在你身后把相关事务全部接手了。
“虽然最困难的起步阶段已由你克服,但后续的建设也很重要啊,群体总比个人的力量大吧?
“当然,统一信仰是必须的,家族可不能出现第二个背叛者。幸好,论证你的道路是空想还算简单。
“毕竟你只是个孤独的旅者,离开后的事情又怎能预判?人们呢,自然偏向与切身利益相关的组织?”
你的话很刺耳,不过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事实,即使对他而言实在残酷。
他没有放弃行走,他还在尝试寻找自己的妹妹和道路,你看他一次次跌倒后重新站起,直到被泥沼彻底吞没。
——这可是宿敌呀。
你愉悦地眯起眼睛,然后朝他伸出手。
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他扣下来就好,大家都知道你对他的恶意,他们猜测你会怎么折磨他。
这也是他的想法。
其实呢,什么都不用做,无需关怀。
或者说,你可以对他无礼地推攘、冒犯,再把他一个人狼狈留在原地……
但请同样记得,生命是脆弱的,你得给他基本的存活物资,最好再加上一点自由。
然后你会看见生命的顽强,他将再次启程,带着自己的一无所有。
这次你没有过多干涉,你在等待那颗复仇和救赎的果实成熟。
而高尚的愿望总会吸引志同道合者接近,于是点点星光汇聚,它们组成寰宇的银河。
资本的势力也如波涛般起伏,你并未幸免,骇浪快要将你拖入深海。
这时候递过来一只手,手套覆盖,克己且无私。
“瞧,命中注定一般,”你还是朝他笑,“我们见证过彼此的渊底和顶峰。”
不过,他对你可比你对他好太多,感恩或是同病相怜,他照顾你到近乎纵容。
他拉你起来,无论哪一方面,你和他的合作默契如天生,两人相互扶持着走完最后的路。
他看向你,尝试笑却没成功,他已经忘记怎么笑了。
所以他只能说——
“才想起来,在宿敌之前,原来我们还是未婚夫妻。”
“丢下那该死的过去吧,”你第一次直白地说出脏话,“我只希望它能换取你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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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明微难得讲第二人称的故事,取材还来自身边,系统听得一愣一愣。
它乖巧地变出小板凳坐好,疑惑问:“这是……救赎?”
虽然过于曲折,但那个“你”还是完成了任务?
“不,”简明微摇晃食指,“这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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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小鸟,对情绪的感知敏锐,幼时遇难被母亲抱在怀里,他甚至要比妹妹先哭出来。
所以,现在的他想让你拥有安全感,他小心地询问你,手足无措的样子堪称笨拙。
于是你轻笑出声,把头依向他的肩膀,在日月交替的暮色里,你收网般温和开口。
“家吧,我最期待的东西,一个家。”
你思念你的家园,他自然不知道,他悄悄咨询着朋友为你准备惊喜。
你知道却没拆穿他,你在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和他私底下做的这件事一样。
最后,终于等到了那一天,你和他把彼此练习的成果展示。
不像他扯起的微弱嘴角,你的笑容盛放到荼蘼,你在他靠近你时抱住他。
没有接任何东西,你踮脚,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知道吗?你的妹妹……”
在他惊疑的眼神中,你后退一步摊手,裙摆是最优雅的舞步,你几乎笑弯了腰,咬唇缓慢说明真相。
“难道你没想过我为何会目睹你妹妹的失踪吗——对,那个你将遇见危险的消息,我告诉她的。”
“不要生气嘛,我真的努力过,但当时被其他事情绊住了手脚,只差那么一点,却还是没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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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简明微点头,“就是这样,复仇的一部分。”
系统瞠目结舌,“这这这,都这样了,还只是一部分?”
简明微不忘初心地眨眼,“当然,你还记得任务主题吗?那可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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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反应在你预料之中,或者说,这就是你想看见的东西。
“你爱家人胜过爱你自己吗?”
“你憎恨,并且想要亲手毁灭这个世界吗?”
他曾经的提问,你如今的答案。
不理不睬是刑罚吗?你不知道,但不吃不喝一定是。
你同样无法猜出,他究竟耗费了多少心神才重新站到你面前。
双腕有荆棘捆绑,你站得比他更轻松,在分离的这几天里,他看起来并未休息过。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声音虚到飘,已经听不出是否颤抖,他的话语也不再带“你”。
“因为我们是宿敌咯。”
你的声音也有点飘,准确来说,你整个人都有点飘。
也是,毕竟你只是个普通人,不是哪个命途的行者,也并非谁的令使。
他一定太痛苦才忘了这一点,你和他到底是不同的。
你尝试抿湿自己的唇,但舌尖点过只有刺痛的干裂血痕,那就只能这样笑了。
你对他说:“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察觉到我的异常了吧?
“没错,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的家不在这里,我不喜欢由此产生的所有事情。
“你有你的妹妹,而我的家人呢?至今我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在他们眼里是死是活。
“凭什么?星神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祂的任务我必须完成,祂的注视我感激涕零?”
他的唇张了又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像眼睛里下的大雨淹没了整个人。
他变回一只惊惶的鸟,想在你的话中论证自己和妹妹的无辜。